首页 -> 2007年第10期

爱玛悲剧性探源

作者:明 亮




  引 言
  爱玛是《包法利夫人》中的女主人公。她拒绝平淡,摒弃庸俗,在近乎已成宿命的婚姻现实面前,表现出强烈的性格,执着地追求梦想。爱玛演绎叛离婚姻的内在动因、外界诱因和悲剧成因这三段历程,可定位为她一生之中“梦”的悲剧:从为梦而逃,而后梦入歧途,到最终梦灭人悲。
  
  一、为梦而逃
  爱玛生活在资本主义蓬勃发展的法国,但在现实主义盛行的时代,浪漫主义又没有完全褪去,中世纪的神学院与新时代的大都市同时并立。贵族式的修道院为爱玛的“梦”提供了温床,生长的环境开启了爱玛人生欲求的第一扇门。
  (一)少女之梦 爱玛虽生于农村,却在十三岁时被家人送进了修道院接受贵族式的教育。在那儿,神甫讲道中常引用情人、婚姻的比喻;同学们互相传播有关爱情的精美画册,这一切为爱玛组织了一个不真实的梦幻世界,她在此沉醉不醒。所以,爱玛在修道院里并不感到压抑,相反,她感到那儿充满了温情。
  (二)少妇之梦 与包法利的婚姻让爱玛堕入了绝望的深渊。爱玛追求激情、浪漫,可包法利先生却老实、呆笨,是一个缺乏见识和浪漫情调的乡村医生。他们的性情好像一枚钱的正反两面,虽然并不冲突,但貌合神离、永不交错,难以调和。
  “梦”是爱玛在从少女到少妇的这种失衡状态中寻找的慰藉,正如波伏娃说到的:“少女常有的对于柏拉图式爱情的幻想,她的白日梦她所表现的童年或梦幻中少女的情欲。”但在一般情况下,这个梦“经不起日常生活的检验,也不会持久”。可爱玛在她的梦里常睡不醒,究其原因:一方面,传统的婚姻剥夺了女性成就事业的权利,终日地无所事事使爱玛的热情无处宣泄,白日梦成了她的精神寄托。另一方面,虚幻的小说让爱玛沉迷其中,迷失方向。瑞士小木房的阳台,穿着燕尾服的丈夫,是她终日期待的幸福场景。
  
  二、梦入歧途
  爱玛因为梦的不能实现而痛苦、挣扎。罗道尔弗等人恰好应运而生,他们不仅洞悉了爱玛的不满,同时努力地发挥自己的优势去迎合她的需求,他们的诱惑在不同程度上成就了爱玛的梦。
  罗道尔弗和赖昂是毫不逊色的情场老手。资本主义时代的庄园主和律师,完全没有了封建时代贵族的尊严和人格,他们有的只是虚伪和功利。他们窥到了爱玛的渴望,并揣摩这种渴望就像“案板上的鱼在渴望水一样”,便不断地以爱情为幌子,打动爱玛。两人为爱玛打造了一个美丽的梦想,自己却抽身而退。他们几乎在决心将爱玛搞到手的同时,就在思考“将来怎样甩掉她?”他们始终以资产者的标准来衡量爱玛的炽热感情,当这场爱情游戏妨碍了他们的自由、利益的时候,他们就毫不犹豫地抛弃了爱玛。
  爱玛在幻景中一度沉溺,迷失了方向。然而,平常的日子注定无从摆脱庸俗。爱玛只是在梦想的泥潭中越陷越深。
  
  三、梦灭人悲
  爱玛的追求在一定意义上走在了时代的前列,她“梦”的美好映衬了资本主义时代惟利是图的现实;对梦想的追求,是对腐朽、虚伪现实的抗争。然而,旧势力的反攻往往比新势力的成长来得更猛烈,她违背时代规则的追求必然是“缘木求鱼”。
  (一)社会的桎梏:尽管在与情人醉生梦死的时刻,爱玛曾一度以为已经达到梦想的顶点,可让幸福与痛苦等价而行是资本主义的高招。在爱玛的时代,封建时代的高贵与浪漫早已过时,只有不断思考着怎样获得现实的功名、利益才能立足。所以,对于爱玛这样一个沉醉于梦幻王国的女人,资本主义社会是绝不会姑息的。在精神上,由罗道尔弗和赖昂充当刽子手,将她的爱情梦想扼杀掉。在物质上,让她落入高利贷者和奸商的魔掌,使她在金钱的漩涡里挣扎。也许,爱玛正是福楼拜本人用来宣泄对庸俗猥琐资本主义社会强烈不满的符号。
  (二)梦想的庸俗化:在爱玛面对社会压迫的同时,自身的个性缺陷和不可避免的时代局限,更加速了她们悲剧的形成。
  本来,金钱与爱情是互不相干的,可是“钱”在资本主义时代却是最敏感的话题,爱玛浪漫的梦想却不断要借助现实的金钱来实现,这本身就构成了矛盾,预示着爱玛梦想破灭是必然的。在争取幸福的斗争中,爱玛是勇敢、无畏的;然而,为了维系梦想,她失去了生活前进的方向,把整个身心都交给了梦幻,竭力迎合肉体的欲求。爱玛渐渐地丧失了自己,虚幻成为了她人生的全部意义。
  
  结 语
  爱玛渴望激情与浪漫,但又堕入了虚伪的俗套,终其一生也仅仅是一出无奈的悲剧。爱玛,是一个有个性的女人被社会所污染的悲剧;也是一种文明毁灭下的悲剧。
  然而,我们不能因为她的失败而否定她“导夫先路”的勇气。在她的时代,女性已逐渐从男权话语的桎梏中觉醒,希图在抗拒中追求幸福,但始终不能摆脱“什么是幸福”和“怎样追求幸福”的矛盾困境。即便如爱玛这样追求幸福的人,也没能有足够的力量摆脱束缚。最终,在不断追求着自己鄙视的,在建构梦想的过程中解构了自己,这也是她悲剧之所在。正是历史上千千万万的爱玛以生命为代价的追求,我们才看到了她们的迷惘与困惑,感受到了女性在追求梦想与幸福征途中的挣扎与执着。
  
  明亮,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