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1期

写作是两个世界的碰撞

作者:黄 沙




  有学者曾从写作学的角度如是说:“每个人生活在两种世界里:一个是现实的世界,纯客观的,物质的,表象的;一个是心灵的世界,纯主观的,精神的,内敛的。”作为徜徉其间,涵泳其间,奋战期间的中学生朋友,在写作过程中,有时可能因为太实而觉得乏味,有时可能因为太虚而感到难以把握,有时可能因为游离于二者之间无所适从或者难以融通而深深苦恼。笔者认为:在中学语文写作教学中,教师要勤于、乐于、善于引导、启发与鼓励学生,不仅要清醒地认识两个世界,真诚地生活在两个世界里,去体验、感悟与抒写,更要注重两个世界的热情碰撞,写出具有坚实生活、独特感悟、智慧火花与人性真美的习作。
  试看,当今写作教学实践中呈现的是一种怎样的状态呢?一种倾向是:习作有实在的生活,但缺少感悟与碰撞,所以不能感动人,不能启迪人。此类习作占30%左右。另一种倾向是:习作内容空洞,充斥着奇思怪想,或者瞎编乱造,没有真情,更不易感动人,启迪人。此类习作占50%左右。这两种倾向构成了时下中学生习作的主流,委实令人叹惋。也许只有在一线工作的语文老师最明了这种尴尬的现实。幸好大量的此类习作只能在师生间交流一下,不能广泛传播,因而不易污人耳目。
  为什么会形成这种十分被动的局面呢?首先,繁重的学业压力,多方面的心理负担,单调枯燥的生活,令中学生难以从容地投入到学习和生活中,难以从容地体验、感悟与思考,致使本来并不生动的现实世界与不易宁静的心灵世界难以以真情碰撞。其次,全社会对汉语和汉语写作关心重视不够。再次,语文界对中学写作教学缺少规范的、有效的指导,让师生或多或少有些茫然。最后,中学的部分语文教师,在教学活动中对写作指导的冷漠更直接地促成了这种“被动”。值得庆幸的是,余下的20%左右的习作令人充满期待,尽管堪称优秀的是凤毛麟角。因此,有识之士的深层忧郁并非耸人听闻:从写作一角反映出的中学生心理健康、人性的真善美发育诸问题,不能再等闲视之。
  这则资料使我受到极大震动。一位纳粹集中营的幸存者,当上了美国一所中学的校长。每当一位新老师来到学校,他便会交给那位老师一封信。信中说:“亲爱的老师,我亲眼看到人类不应当具有的情景:毒气室由学有专长的工程师建造,儿童被学识渊博的医生毒死,幼儿被训练有素的护士杀害。看到这一切,我怀疑:教育究竟是为了什么?我的请求是:请你帮助我的学生成长为具有人性的人。只有在使我们的孩子具有人性的情况下,读写算的能力才有价值。”
  作为肩负工具性与人文性双重使命的语文学科,在促进“学生成长为具有人性的人”系统工程中,是责无旁贷的。
  “文以载道”这条古训总引发人们的深思:如果从阅读的角度讲,品位经典中的情感与思想是吸纳,是对心灵潜移默化的陶冶,那么学生在习作中表达情感与思想则是人性的自我塑造与构建——这种有阅读价值的习作一旦发表出来,愉悦人,净化人,鼓舞人之功,便得以充分彰显。
  请看笔者指导的学生发表在《三峡都市报》文艺副刊上的一篇习作:
  明月相思
  晨曦
  月如练,月如鲛绡月如帛。
  “琉璃碧水清秋月,弦月哪堪天自高。烟雨乱菊不胜采,相思自复玉空摇。”
  ——那一首歌,在平湖之畔传唱了很多很多年。我想,必是当年情深如许的女子忧伤而作,否则哪来如歌如泣。
  看过一本书,其间白衣的公子凭杆而立,眺望夜空,他沐着一袭凄清的月华说,明月是相思之物。
  明月相思,相思明月,无论是平湖畔的女子,抑或白衣的青年,想必都是参透了这其中的意味。
  洛阳苏家的公子曾问:“情人焉有不相思的,而相思,又焉有不苦的?”
  天下堡堡主回答到:“相思焉有苦的,而情人,又焉有不相思的?
  ——那是一番绝妙的回答,妙到言语无可复加。
  那般凄清温柔的冷艳光辉,是最易引起人们思念的吧?亲人在月光里相思着,友人在月光里相思着,游子在月光里相思着,而那久久无法聚首的,天各一方的痴情人啊,在那样的光辉里,在那样的相思中,复述着人间所有的痴恋与纠缠。
  月啊,承载着那么多的寄托呢。
  ——雁声远过潇湘去,十二楼中月自明。
  ——我寄相思与明月,随风直到夜郎西。
  ——明月高楼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还有那一句,琉璃碧水清秋月,弦月哪堪天自高。
  月光如练,明月如霜,那样清冷的幽月啊,凝聚着的,乃是那样沉重甚至沉痛的,理想,情谊,愁绪,祝愿……以及那些痴缠的,相思。
  月光闪烁不定,飘渺婆娑,明月里的相思啊,遥遥无期。
  可他们也会感谢的吧,感念明月之恩,赐与了他们可以寄托,可以相思的机遇。
  优雅如夜,优雅如月。
  轻柔飘忽的声音,宛同吟唱。白色的光辉衬托出周围的一片寂寞。寂寞如歌。
  那是关于相思关于月的一曲赋歌。有道相思有道月,一朝明月寂如歌。
  与15岁少女“心灵世界”相碰的又是一个怎样的“现实世界”呢?遥远的月,遥远的古代,优雅飘渺的歌吹,扑朔迷离的相思……看似微妙的、抽象的碰撞,却承载了那么沉重的情节与思想。这样的习作,“现实世界”亦即生活的分量好象不够,但我们只要细加揣摩,经过小作者滤过的“生活”,已经以富有象征意味的“明月”的形象出现在习作里,用它引发幽思与深情,显得别具魅力。
  ——以生活为依托,侧重从“心灵世界”中去捕捉、感悟、表达美,是中学写作教学中师生的另一追求。
  第三种情形是:当中学生面对社会生活中不和谐的音符甚至丑恶的阴暗面时,他们的“心灵世界”会发生怎样的变化?当两个世界相碰撞会产生怎样的效应?在写作教学中,教师应该如何引导学生去分析、运用这种材料,在习作中如何确立健康、新颖的立意,避免一味地暴露或消极表达。只要请学生浏览一下近年来各省市中考、高考的零分作文,想必他们会受到触动,并一定会清醒地认识到:作为中学生,在写作过程中应该拥有健康的心态,科学的是非观,对美不懈追求的进取精神。
  面对冷清的、有些破败的何其芳先生墓地,15岁的中学生熊倩发表于今年10月8日《三峡都市报》文艺副刊上的《拜谒何其芳墓》中这样写:“为什么?为什么只有几个人在这多情的秋天,来安慰老人失落凋零的心,来瞻仰一下老人干枯的笑容?/事实上,在他背后的那座专为他而设的小展览馆已被山体滑坡时滚落的巨石砸了个大窟窿,当年的官员们千方百计的要把老人的遗骨送回家乡万州,安放在这片巍峨的神圣的土地上。他们希望老人能够落叶归根,希望老人曾经放飞的那只梦想青春的鸽子,高亢地,豪迈地沿着命运的轨迹飞了一圈,终于返了回来。他们希望世人都来敬谒他,希望常有人与他为伴,读老人用血汗凝成的《夜歌》、《预言》,或者聊聊老人辛酸的过往,或者谈谈世间的趣闻,老人也一定满足了。/他笑着张望,笑着期待……我虔诚地跪拜,然后仔细的品读他的表情,倾听他的心跳……”
  在“现实世界”与“心灵世界”的碰撞中,小作者的精神受到了一次洗礼,情感得到了一次升华,美的风采再次闪烁出迷人的光辉。
  诚然,碰撞也是要有先决条件的:熟悉的生活与敏感的心灵。学生的生活面愈宽广,体验越真切,习作题材领域就愈阔大;学生的心灵是单纯的,也是脆弱的,一定要用更多的高尚的东西去充实,去熏陶它,一定要让它在生活的风雨里经受严酷的磨炼。在写作表达中或侧重现实的描摹与刻画,或侧重心灵的呈现与抒发,但两者定然是不可或缺的。
  至于如何体验、提炼生活,如何营建精神家园,则是另文的任务了。
  
  黄沙,教师,现居重庆万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