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1期

《论语》与《四福音书》的精神异同

作者:胡 程




  任何一个民族或一种文化,都有着它本原性的精神内涵,不同于其他民族和文化的思维模式、价值取向和心理特征。然而,“东海西海,心理攸同;南学北学,道术未裂”,人类求真、求善、求美的存在意义又使不同民族与文化间的精神内涵得以沟通。21世纪,生活在全球化与多元文化语境中的人类,直面文化交流与加深文化反思将成为必由选择。在审视东西方文化精神异同的课题下,《论语》和《四福音书》成为了首先需要面对和解决的问题之一。
  《论语》记载孔子言行,成为儒家文化的经典,是华夏文明的圭臬;《四福音书》记载耶稣言行,经圣徒保罗大力传播,被欧洲社会普遍接受,成为基督教文化的精髓。在展开对比研究之初,便不难发现二者自身同具的不可替代的崇高地位,这种地位来源于它们在各自文化系统内的奠基作用。可以这样说,如若缺失《论语》和《四福音书》,华夏与欧洲文明将面目全非,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孔子、耶稣都是圣人,他们通过自己的言行来实现自己的存在价值,传道是圣人的使命。都说孔子有“弟子三千,七十二贤者”;耶稣也有自己的“十二圣徒”、众多信奉者;可见,他们的传道从接受角度看是成功的。延及后世,他们所弘扬的精神聚渐扩展传播开来,以至于占据各自文化系统内的主导地位。又经过当权者的接受与改造,终于成为各自民族的精神支柱。更值得注意的是,基督教精神由于它博大的普世思想和不可忽视的积极因素,越来越多地为东方文化所接受;同样,儒家精神也越来越广泛地成为西方文化的借鉴效法对象。异质文化间的交流与沟通,也必将应和着全球化时代的节奏加剧而呈日益频繁之势。
  是什么让古老文明登上国际交流的舞台?这个问题要到圣人法典中去寻找。《论语》字字珠玑,而“仁者爱人”则是儒家文化的核心。仅从伦理道德层面看,孔子就宣扬了“孝悌”、“忠信”、“恭敬”之爱。《四福音书》是指《新约全书》的前四卷,将《马太福音》、《马可福音》《路加福音》《约翰福音》统称为“四福音”。《四福音书》也是如此,基督教导世人“爱人、爱己、相爱”。所以不要待人太严苛;人生而平等就象兄弟一样,耶稣这才教导人们“你们要彼此相爱,象我爱你们一样”[2]。不过,两个圣人议论的“爱”有着实质的不同。孔子所说的“爱”是有秩序的爱,而耶稣倡导的“爱”则是无条件的爱。儒家精神强调“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而耶稣却教导世人“无论何事,你们愿意人怎样待你们,你们也要怎样待人”,换言之,即“己所欲,施于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与“己所欲,施于人”,看起来差不多,实则碧落黄泉之隔。儒家与基督教的巨大精神差异便在于:孔子学说是为了维护封建宗法社会内部秩序,此学说是世俗的“人智”;基督精神却是为了拯救世界罪恶的宗教训诫,它是具有超验精神的“神智”,故而大相径庭。但首先是实实在在、有血有肉、有情有意的一个人。“四福音”记载的耶稣的确充满人情味,然而他既是“人子”更是“神子”,他的降生是为替罪牺牲、复得乐园,是充满宗教神秘主义的“三位一体”的显灵。
  作为各自文化系统的支柱力量,儒家学说与基督精神自诞生以来,持续影响并塑造着东西方文明。严格意义上说,《论语》只是哲学文本,以《四福音书》为代表的《新约全书》才能算宗教。但是,无论哲学还是宗教,圣人传道都要回答一个基本问题:人应该怎样生活?找出二者在这个问题上的不同回答,也就找到了二者在精神本质上的区别。
  人是什么,或者说人怎么理解自己的生活,这是孔子与耶稣都十分关心的问题。孔子认为人性原本朴质,“性相近,习相远”,善或恶源于自我选择,所以他重视教育,毕生致力于教育。朴实无华地道出了他对人生的规划:“吾十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宗教毕竟不同,它关心来世。首先,基督教认为人生来就是有罪的,“原罪说”是基督教的基本教义之一。正因有罪,所以要赎罪忏悔,把希望寄托在彼岸世界。信徒们相信耶稣的降生是为他们流血牺牲的,因此对主的教导亦步亦趋,“惟有忍耐到底的,必然得救”。其次,耶稣通过传道,让世人希冀天堂畏惧地狱,劝告他们走通往永生的“窄门”。要言之,《论语》鼓励人们不要去穷究不可能探索到的东西,眼睛向下看,采取明智的漠视态度,只追求过有道德的生活;《四福音书》则明言世人除了现世的生活还有来世,眼睛向上看,采取神秘的超验思维,遵守宗教律令才有可能得救。
  
  胡程,池州学院中文系讲师,苏州大学文学院在读硕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