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3期
《春蚕》里的风景风俗与风情
作者:毛洪波
《春蚕》中人物形象的塑造就是放在与之相适应的典型环境中进行的。这一典型环境为我们展现了一幅幅江南水乡的风景画、风俗画和风情画。
所谓风景是指一定地域内由山水、花草、树木、建筑物以及某些自然现象形成的,可供人观赏的对象。作品在一开始就描绘了一幅水乡春色图:“水是绿油油的”,“镜子一样的水面,这里那里起来几道皱纹或是小小的漩涡”,倒影在水里“泥岸和岸边成排的桑树”倒影在水里,丫枝顶簇生着嫩叶。“密密层层的桑树,沿着那‘官河’”,“好像没有尽头”。这一段风景描写暗示了故事发生的时间,照应了题目中的“春“字,也为故事情节的展开以及人物活动提供了一个大的时空环境。画面安宁祥和充满泥土芬芳,弥散着春的气息。老通宝置身其中却无心欣赏这美景,“天也变了”这一感受强烈地冲击着他的内心世界。另一段风景描写是关于东庄村的:“那一片桑树背后就是稻田”,“大部分是匀整的半翻着的燥裂的泥块。偶尔也有种了杂粮的,那金黄一般的菜花散发出强烈的香味”,那边远处是一簇房屋,“现在那些屋上都袅起了白色的炊烟”。这是一幅美妙的乡村画:白色的炊烟,黄色的菜花,绿色的桑叶,褐色的泥土。再加上文章中后来零散写到:“穿村的小溪”,“溪面用四根木头并排做成的雏形‘桥’”。我们就可以勾勒出一幅完整的人物生活空间:一条小溪穿村而过,流向不远处的“官河”,“官河”两岸桑树成林,小溪两旁散布着几十户农家,一座简易木桥横跨小溪将村落连成一个整体。这是故事发生的主要地点,颇有“小桥流水人家”的意蕴。然而就是这样美丽祥和的风景里却酝酿着丰收成灾的巨大悲剧。
社会上长期形成的风尚、礼节、习惯的总合称为风俗。中国传统风俗往往和迷信相伴。《春蚕》里的风俗也有这一特点。从准备蚕事一直到谢“蚕花利市”的整个春蚕生产过程,都充满了神秘色彩。女人把蚕种贴在胸前“窝种”;“收蚕”须得避过谷雨那一天;用大蒜的发芽情况来卜蚕花的好坏;尤其是收蚕仪式更是神秘兮兮:“四大娘心神不定地淘米烧饭,时时看饭锅上的热气有没有直冲上来”,老通宝点起香烛,恭敬地放在灶君位前。阿四阿多到田里采野花。“小小宝帮着把灯芯草剪成细末子,又把采来的野花揉碎。”等到“饭锅上水蒸气嘟嘟地直冲”。四大娘立刻“把‘蚕花’和一对鹅毛插在发髻上,就到蚕房里”。老通宝拿着秤杆,阿四拿了野花片儿和草末。四大娘揭开“布子”,从阿四手里拿过那野花片和草末洒在“布子”上,又接过秤杆,将“布子”挽在秤杆上,拔下鹅毛在布子上轻拂;把野花片、草末、连同“乌娘”,都拂在“蚕簞”里。“末了,四大娘拔下发髻上那朵‘蚕花’,跟鹅毛一块插在‘蚕簞’的边儿上”。整个仪式忙碌隆重庄严神秘,唯恐冲撞了神灵,错过了良辰,影响了春蚕的产量。荷花一个养败了自家的蚕妇女,便被冠以“白老虎”的恶名,遭到了全村人的“戒严”。人们对她及其家人的不公正待遇,无非是想远离晦气,求得一个好收成,并无太多恶意。比较纯正的风俗要算“浪山头”时,各家的至亲好友都来“望山头”,没有了人与人戒备防范,洋溢着亲情友情。这是春蚕生产环节中最欢乐的时刻。
总之,这些风俗描写看似反映了人们的愚昧可笑,实则寄寓了人们对美好生活的憧憬。可是,这些人们付出了神圣情感乃至全部心血的东西,到头来却遭到戏弄,在价钱上大打折扣。所有的希望都变成肥皂泡,在残酷的现实中无情破灭,增添了作品的悲剧色彩。正如鲁迅所说:“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东西打破了给人看……”。
风情是指特定地域里有独特意趣及微妙情怀的风土人情。文中写的最具风情的应当是阿多与六宝在捋桑叶时,忙里偷闲的调情:“在半明半暗的星光下,她和阿多靠得很近”。“有一只手在她大腿上拧了一把。好像知道是谁拧的,她忍住了不笑,也不声张。蓦地那手又在她胸前摸了一把,六宝直跳起来,出惊地喊了一声”,“同在那筐子边捋叶的四大娘问了,六宝觉得自己脸上热烘烘了,她偷偷地瞪了阿多一眼就赶快低下头,很快地捋叶,一面回答:‘没有什么。想来是毛毛虫剌了我一下。’阿多咬住了嘴唇暗笑。”这一段对两位年轻人朦胧爱情的描写,冲淡了当时紧张忙碌的气氛,也给神圣的蚕事以调侃。反映了年轻一代充满朝气和活力,没有保守陈腐观念,已认识到蚕花好、田地熟不能改变他们的穷苦命运,有了觉醒意识。
毛洪波,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教育硕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