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4期
评金圣叹的“场面描写”观
作者：方 乐
如前文所言，小说的故事情节从本质上说是由一个个相对独立而又互相联系的典型场面组合而成的。因此，金圣叹在评点的过程中用了很大的精力去研究场面与场面之间的前后承启关系。尽管每一个典型场面都是相对独立和相对稳定的，但金圣叹认为，整个小说的情节是一个和谐发展的有序整体，各个场面之间应该有着非常紧密的联系，后一个场面是前一个场面的自然发展和延伸变化。应该看到，金圣叹的这一观点的积极意义在于他比较强调小说故事情节发展的内在逻辑的严密性，人物性格也更加符合生活逻辑的真实性和合理性的要求。如：
今试看其纺车轻，连环重，以轻引重，一也。纺车逐队，连环一排，以逐队引一排，二也。纺车人各自战，连环一齐跑发，以各自引一齐，三也。纺车忽离忽合，连环铁环连锁，以离合引连锁，四也。纺车前军战罢转作后军，连环无前无后，直冲过来；以前转作后引无前无后，五也。纺车有进有退，连环只进无退，以有进有退引只进无退，六也。纺车写人，连环写马，以人引马，七也。盖如此一段花团锦簇文字，却只为连环一阵，作得引子，然后入第二天段。正写本题毕，却又不肯霎然一收便住，又特就马上生出炮来，做一拖尾。然又惟恐两大番后，又极力写炮，便令文字累坠不举，所以只将闲笔余墨写得有如儿戏相似也。（金圣叹评《水浒传》第54回）
再看他在第56回中的评点：
看他当日写十队诱军，不分方面，只是一齐下去；至明日写三面诱军，亦不分队号，只是一齐拥起。虽一时纸上，文势有如山雨欲来野火乱发之妙，然毕竟使读者心中茫不知其首尾乃在何处，亦殊闷闷也。乃闷闷未己，忽然西北闪出穆弘、穆春，正北闪出解珍、解宝，东北闪出王矮虎、一丈青。七队虽战苦云深，三队已龙没爪现。有七队之不测，正显三队之出奇；有三队之分明，转显七队之神变。不宁惟是而已，又于鸣金收军，各请功赏之后，陡然又闪出刘唐、杜迁一队来。呜呼！前乎此者有战矣，后乎此者有战矣。
金圣叹在以上两段文字中，尤其强调场面与场面之间的连接、延伸与拓展关系。在典型场面中，人物之间的关系往往是非常复杂的。一方面，人物之间通过互相映衬和互相对比以显示出他们不同的性格特点；另一方面，描写者也在场面内容的丰富和变化中去追求艺术化的效果。
金圣叹在评点《水浒传》的过程中，对文学创作塑造人物形象的意义进行了充分的肯定，也在一定程度上对典型人物形象塑造的方法进行了积极而有益的探索，可以说他对中国古典小说美学的完善和发展所做的划时代贡献也体现于此。从本文的研究角度来看，他在评点的过程中多次集中对场面描写进行研究与分析，尽管所做的理论阐述不够，但他为后世小说美学中场面描写观的提出和发展做出了披斩荆棘的贡献。客观地说，他的评点在内容上感性的成分居多，理性的成分偏少；在方法上也主要是侧重对写作效果进行研究和分析。因此，他对文学创作的规律和方法的研究深度是有限的。在评点的效果上也没有能够从根本上解决某些写作学观念和写作方法论问题。尽管站在历史的角度看没有必要对他求全责备，但毕竟还是给我们留下了很多遗憾。
方乐，教师，现居湖南益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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