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4期
鲁迅小说中色彩词语的运用
作者:王勤红 董振博
一、用色彩渲染环境,烘托人物的复杂心境。
小说中的环境描写极其俭省,几个甚至一个色彩鲜明的词语就能抓住环境的特点,将读者置身于人物所处的环境中,从而准确的把握人物的内心世界,理解作者的情感。《药》的开头写道:“秋天的后半夜……只剩下一片乌蓝的天”;“茶馆的两间屋子里,便弥满了清白的光”;“街上黑沉沉的一无所有,只有一条灰白的路,看得分明”。“乌蓝”、“青白”、“灰白”几个色彩暗淡的词语写出了黎明前黑暗时刻,渲染了一种阴森恐怖肃杀冷峭的气氛,烘托出老栓买药时忐忑不安的复杂心境让人体会到悲哀的情怀。《祝福》的开头写道:“灰白色的沉重的晚云中间时时发出闪光,接着一声钝响,是送灶的爆竹”,“灰白色”是“我”回故乡鲁镇时压抑沉闷的心境的最好体现。
二、用色彩描绘景物,寄托作者的生活理想。
小说中的有些色彩描写是明朗的,具有浓郁的田园风光。《故乡》中有这样一幅神异的图画:“深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下面是海边的沙地,都种着一望无际的碧绿的西瓜,其间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项带银圈,手捏一柄钢叉……”“深蓝”“金黄”“碧绿”“银”几个词语色彩明丽,搭配和谐。明朗背景下,充满活力的少年闰土的英雄形象栩栩如生,流露出对闰土的由衷喜爱和羡慕。优美的田园风光,与孩子间纯洁无瑕的友谊交融为一体,清新纯朴的画面中,蕴含了作者美好的生活理想,寄托了对农村生活的怀恋。这正是他心中那种和谐人际关系的理想象征。
三、用色彩刻画肖像,抨击封建制度的罪恶。
肖像描写是把人物写活,也是传达作者情感的重要艺术手段之一。鲁迅深谙肖像描写的奥秘,简洁的色彩,传神的刻画出人物的内心世界,无情地揭露和抨击封建制度的罪恶。《祝福》对祥林嫂的外貌描写有三次:“头上扎着白头绳,乌裙,蓝夹袄,月白背心,年纪大约二十六七,脸色青黄,但两颊却还是红的”;“头上扎着白头绳,乌裙,蓝夹袄,月白背心,脸色青黄,只是两颊上已经消失了血色”;“五年前的花白的头发,即今已经全白,全不像四十上下的人;脸上瘦削不堪,黄中带黑,而且消尽了先前悲哀的神色”;“白头绳,乌裙,蓝夹袄,月白背心”等服饰色彩描写是时代和地域的特色的表现。而祥林嫂脸色的变化,从“脸色青黄,但两颊却还是红的”到“脸色青黄,只是两颊上已经消失了血色”再到“脸上瘦削不堪,黄中带黑”,仅仅五年的时间,正常人的脸色是不会发生如此大的变化的。但勤劳善良而又倔强顽强的祥林嫂在封建社会的政权、神权、族权、夫权四条绳索的勒逼下,已判若两人。鲜明的色彩变化塑造了祥林嫂的悲剧形象,深刻地揭露了封建礼教虚伪、残酷的本质,向几千年的封建宗法制度提出了强烈的控诉。
四、用色彩写人状物,直面惨淡的社会现实。
鲁迅在《我怎么做起小说来》中说:“所以我的取材,多采自病态的社会中的不幸的人们中,意思是在揭出病苦,引起疗救的注意。”《药》中对人血馒头的描写令人触目惊心,为读者展示的是惨淡的社会现实:“一只手却撮着一个鲜红的馒头,那红的还是一点一点的往下滴”;“老栓便把一个碧绿的包,一个红红白白的破灯笼,一同塞在灶里;一阵红黑的火焰过去时,店屋里散满了一种奇怪的香味”;“小栓撮起这黑东西”;“焦皮里面窜出一道白气,白气散了,是两半个白面的馒头”。鲁迅曾说:“革命者为愚昧的群众奋斗而牺牲了,愚昧的群众并不知道这牺牲为的是谁,却还要因了愚昧的见解,以为这牺牲可以享用......”醒目的色彩,揭示了辛亥革命失败的社会根源。革命者淋漓的鲜血,被群众当作医治疾病的药吃掉。要革命,就必须用科学的、民主的思想,把他们从封建迷信的长期统治下解放出来,否则,革命的成功就没有希望。“分明有一圈红白的花,围着那尖圆的坟顶”是小说中唯一一点亮色,稍稍透出了一丝令人快活的生机,起到“惊起较为清醒的几个人”,破毁“铁屋子”并“慰藉那在寂寞里奔驰的猛士”的作用,寄予了作者对革命成功的希望及乐观的信念。
五、用色彩捕捉细节,凸显人物的性格特征。
小说中塑造了一系列栩栩如生的性格各异的人物,有的只用几笔醒目的色彩就把人物的性格展示在读者面前。《药》中的康大叔服饰细节是“浑身黑色的”,“披一件玄色布衫,散着纽扣,用很宽的玄色腰带,胡乱捆在腰间”。只这几笔,就用黑色勾勒出一个凶残、蛮横的刽子手形象。《阿Q》中的赵太爷质问阿Q是他的本家时“满脸溅朱”,并动手打人,这个细节活脱脱的表现了一个光天化日之下行凶,蛮横霸道的土霸王的形象。
鲁迅善于运用简明、准确、生动的色彩词语给他笔下的景物、人物、事物着色,通过鲜明生动的意象表达作品的思想内容,揭示小说的主题,反映深刻的社会问题,给后人留下了宝贵的精神财富。
王勤红,董振博,教师,现居山东淄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