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5期

漫话徐志摩诗歌的音乐美

作者:厉向君




  徐志摩的《再别康桥》已选入新编高中语文教材,充分体现了对人文文化的关注,为了更好地欣赏徐志摩的诗歌,因此愿和中学生们谈一谈徐志摩诗歌的音乐美,以作抛砖引玉。
  中国现代白话新诗已经走过了近一个世纪,回顾这一个世纪新诗的发展历程,出现过众多的流派和众多著名诗人。但论诗歌在音乐美方面最突出的诗人,就非徐志摩莫属了。徐志摩对新诗最大的贡献,就在于诗的音乐美的建立。他说:“诗的真妙处不在于它的字义里,却在它不可捉摸的音节里。”“诗的灵魂是音乐的,所以诗最重音节”他还说,诗“不容分析”,“唯一的秘诀”是“只有个人去体验去。”徐志摩把诗看作一种艺术,强调诗人的独创性。所以,他在理论上主张要有严肃认真的写诗态度,强调诗必须是“真感情的表现”。
  徐志摩是新月派的首领。他和闻一多一样,在诗论方面受到欧美诗论特别是英国十九世纪浪漫派诗的影响。他先后译过拜伦、歌德、波特莱尔、哈代、丹农雪乌、曼殊斐儿、济慈、华兹华斯、惠特曼、泰戈尔等二十多位外国诗人的诗。徐志摩和闻一多、朱湘、饶孟侃、刘梦苇、于赓虞等人为了提高新诗的艺术质量,一九二六年四月一日,在北京《晨报副刊》上创办了《诗镌》。徐志摩在《〈诗刊〉牟言》中说“要把创格的新诗当一件认真事情做”,并且说“再说具体一点,我们几个人都共同着一点信心,我们信诗是表现人类创造力的一个工具,与音乐与美术是同等同性质的;......我们的责任是替它们抟造适当的躯壳,这就是诗文与各种美术的新格式与新音节的发现。”闻一多在《诗的格律》一文中提出了“三美”的诗歌主张,即“音乐的美”(音节)、“绘画的美”(辞藻)和“建筑的美”(节的匀称和句的均齐)。徐志摩的诗歌理论和创作实践与闻一多是相同的。在追求诗歌的艺术性方面,徐志摩自觉地进行了新诗形式的试验与创新。对新诗美学的发展作出了独特的贡献。特别在诗的音乐美方面,可以说至今还没有哪一个新诗人能比的上徐志摩。
  艺术不只是一种认识,更是一种内在的感受、生命的体验,是一种情感的、心理的活动。美是人与自然、个人与社会的和谐,是主体活动与客观规律朴素天然的和谐,是内容与形式的和谐。徐志摩在艺术上作过多方面的实践,形成了柔美流丽、妩媚飘逸的风格。但最大的艺术特色是富于音乐性。他把音乐美放到诗美诸因素的很重要的位置上。他说:“正如一个人身的秘密是它的血管的流通,一首诗的秘密就是它的内涵的音节的匀称和流动。”节奏的产生,主要来自内在的诗情律动,而行数的长短、字句的整齐与否决定于音节的波动性。《沪杭车中》全诗两节共八行。第一节模拟火车的节奏,一副副景致浮光掠影,一闪而过:“匆匆匆!催催催!一卷烟,一片山,几点云彩,/一道水,一条桥,一支橹声,一林松,一丛竹,红叶纷纷;”采用了与火车飞快奔驰的节奏相适应的短促的句子。从而因景致的闪闪而过引发了人事匆匆、韶光易失的感慨;……“催催催!是车轮还是光阴,/催老了秋容,催老了人生!”
  诗人在《这是一个懦怯的世界》里,那种急切的,愤激的“诗感”跃然纸上:“这是一个懦怯的世界;/容不得恋爱,容不得恋爱!/披散你的满头发,赤露你的一双脚;/跟着我来,我的恋爱,/抛弃这个世界/殉我们的恋爱!”从诗的音律来看,每句顿数较多,念起来须频频换气,造成一种急不可耐的情势。急迫的音节形成一种刻不容缓的声调,流露出诗人愤激的情绪。《残诗》的节奏更加鲜明:“怨谁?怨谁?这不是春天里打雷?/关着,锁上;赶明儿瓷花砖上成灰!别瞧这白石台阶光润,赶明儿,唉,/可还有谁给换水,谁给捞草,谁给喂?……”这首诗采用急促有力而又压抑的节奏,全用口语写成,干净利索,圆熟洗练。两行一押韵,两行一换韵,富于音律美;每行大致含五六个音尺,配上大体整齐的诗行,从视觉和听觉都给人以美感。《我不知道风是在哪一个方向吹》运用复沓和变体叠句的手法,使全诗回荡着一种哀伤、迷惘的情绪。这首诗被人谱曲后在港台及大陆非常流行。
  应该说《雪花的快乐》、《沙扬娜拉》、《再别康桥》等,最能体现出徐志摩诗歌的音乐美。“假如我是一朵雪花,/翩翩在半空里潇洒,/我一定认清我的方向——/飞扬,飞扬,飞扬,——这地面上有我的方向。”诗中以雪花为意象,“我”与“雪花”融而为一,直接歌唱“我”的心愿。雪花“飞扬,飞扬,飞扬”,她住在清幽之地,出入雪中花园,浑身散发朱砂梅的清香,心胸恰似万缕柔波的的湖泊!她是现代美学永恒的幻像。“假如”给这首诗定下了柔美、朦胧的格调,使其中的热烈和自由无不笼罩于淡淡的忧伤的光环里。这首诗的音律是大自然的天籁、灵魂的交响。而“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象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道一声珍重,道一声珍重,那一声珍重里有蜜甜的忧愁——沙扬娜拉!”这首赠日本女郎诗,诗人捕捉住送别场景中短暂的一瞬,活画出日本女郎温柔、娇羞的神貌,写出了人物形态和神情之美,从而表现了一种甜蜜中又含别愁的感情状态。
  同样写离情别绪的《再别康桥》,最富有音乐美:“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轻轻地挥手,作别西天的云彩”诗一开始运用三个“轻轻的”这一回环往复的特殊句式,既给全诗创造了轻盈柔和的气氛,又使诗人离别康桥时的无限眷恋之情尽显。接下来,诗人的笔触转向对康桥景物的描绘。“河畔的金柳”。在夕阳的映照下犹如披着金色夕阳的“新娘”,既妩媚动人,又着实惹人怜爱。所以诗人“泊光里的艳影,在我的心头荡漾。”情与景达到了水乳交融的境地。康河的景色是美丽诱人的,就连那“软泥上的青荇”,也“油油的在水底招摇”。诗人赋予“青荇”以人的性情,似乎在向即将离别的“我”,频频招手致意,作多情的挽留。“我”也确实不情愿离开,“在康桥的柔波里,我甘心做一条水草。”一个“柔”字,既与诗的开头“轻轻的”相互照应,又从侧面描写了夕阳下泛着粼粼微波的康河之美以及诗人对康桥的感情之深。但是,美景虽依旧,别离即在此,诗人的理想,只能像“彩虹似的梦”,“揉碎在浮澡间”。含蓄的表达出理想不可实现之后的暗淡之情。诗人为寻找那早已消失了的“彩虹似的梦”,在康河中泛舟,诗人似乎满载而归了,于是禁不住“在星辉斑斓里放歌”。诗人的感情在“寻梦”的过程中达到了高潮,顷刻间又跌落到离别时的现实中来。本来应该放歌的而不能放歌。为了不惊扰康桥,还是默默的走为好。“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诗人的惜别之情,在这无声的动作之中,又涵蕴了多少感慨,多少无奈。“悄悄”二字呼应了开头的“轻轻”二字,给全诗带来了几分委婉,几分伤感。全诗体现了“三美”的特点,在韵律上,隔行押韵,一节一换韵。上联和下联之间,不拘平仄但又适度,抑扬顿挫,增强了诗的节奏感,读起来流畅悦耳,自然和谐,是诗歌具有音乐美的典范之作。
  徐志摩的一生是短暂的。他给我们留下了《志摩的诗》、《翡冷翠的一夜》、《猛虎集》、《云游》等四本诗集及散文小说创作。都是我国现代文学至贵的收获。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受到读者的喜爱。
  
  厉向君,山东日照广播电视大学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