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5期
鲁迅先生的色彩
作者：詹保胜
数年前在学习朱自清先生的《荷塘月色》时，我问学生：如果朱先生的文章用一道菜来作比，是什么味道的菜呢？
学生的回答丰富多彩：一碗青菜豆腐汤——清白淡雅，生切莴笋——清淡脆口，清蒸鲫鱼——鲜美而素净，白切鸡——营养而含蓄……答案始终围绕清淡之味，应该是真的理解，我不住点头称善。
当时我突发灵感，不禁“形散”了，问：那么，鲁迅先生是什么味道的菜呢？
一碗老姜汤——驱寒去毒，祛邪扶正；酸辣土豆丝——内容酸苦，文笔老辣，营养丰富；剁椒鱼头——鲜美无比，辛辣难耐，叫人欲罢不能；……学生们厉害，张口闭口不离辣，真是吃透了老先生，我是叫好不迭。
如果将鲁迅先生与朱自清先生合在一起又该是什么菜什么味？——我又“神聚”到主题。
学生也不含糊：麻辣豆腐！鲁迅先生辣得人满头大汗，涕泪纵横，虽是刀子口却是豆腐心；朱先生与世无争，宁静平淡，虽是文弱书生却以拒领救济粮而彰显其铮铮铁骨。合二为一，正是麻—辣—豆—腐！
我为学生的回答啧啧称奇，带头鼓掌。学生真是聪明！真是有思想！如果我们老师找到了合理途径，应该能挖掘出他们的潜力。
课后，我留的作业是：你认为二位先生分别是什么山，请用一句话讲明理由。
我记得最佳答案：朱自清先生是昆仑山，高大而不陡峭；鲁迅先生是冰岛火山，外表极冷内心极热。
因为没有预设，完全是现场生成，所以印象很深，至今难忘。现在呢？现在真正到了鲁迅先生，怎么检查，或者说怎么导入这课呢？以旧带新，也算不突兀不刁钻！
于是，在黑板上，我写下这样的问题：你认为鲁迅先生是什么样的色彩，为什么？
瞪着大眼睛的学生们在沉寂片刻之后，爆发出超乎寻常的热情与智慧。
先生（我习惯于称先生，我的学生也积久成习）是黑色的！因为他身处黑得化不开的时代，身着一身黑色长袍，用他那饱蘸酸楚的墨汁，书写浓黑的悲凉，而且先生习惯于在黑夜中守望黎明……（鼓掌）
先生是白色的！因为只有白色才能反衬黑暗，也只有白色才能冲淡黑暗乃至照亮黑暗，先生的文字、先生的思想是白炽灯，是正午的太阳，照亮了我们的眼睛，为我们指明了前进的方向……（鼓掌）
先生是灰色的！先生的童年是悲凉的灰色，“几乎是每天，出入质铺和药店里”，“从小康人家而坠入困顿”；先生迫不得已“走异路，逃异地”，其心情是灰色的；先生弃医从文的举动也是无奈的灰色；先生身处黑暗时代，他要先融入了解再剖析批判，他必须是灰色的……（鼓掌）
先生是红色的！对待青年对待民众对待他热爱的祖国，他有一副赤肠，一腔热血；对待敌人对待民族劣根，他的文章是匕首是投枪，每一次刺杀都鲜血淋漓；先生的目光犀利思想深刻极有穿透力，就像夜行飞机上的红色信号灯，又像无边漆黑中灯塔上的红色指示灯。红色还是警戒色，在十字路口它提醒我们请等一等；在急救车、警车、救火车上，它总是给处在危难之中的人们带来希望与平安……（几个学生相互补充，长时间鼓掌）
先生是黄色的！（全班发笑）先生有一颗金子般的心，他的思想像黄金一样宝贵；先生说他是老黄牛，“吃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和血”；先生是孺子牛，“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最最确凿的证据是——先生是黄色人种！（全班大笑，鼓掌）
先生是绿色的！（全班吃惊）绿色是沙漠中的希望，是生机，是未来的号角！先生的文章虽然抒发的是愤懑、悲凉与无奈，但先生总是在悲痛中给人以希望。如《药》中夏瑜坟头上的花环；《灯下漫笔》中的那“中国历史上未曾有过的第三样时代”；《自嘲》中的“寒星”——在漫漫黑夜中，天空的寒星是唯一闪光者，它是追求光明者的希望……（惊呼，鼓掌）
先生又红又黑是棕色的……
先生内红外白是橙色的……
先生是七色的！对于黑暗的世界，先生是白剌剌的太阳；对于反动统治者及其帮凶，先生是浴血奋战的斗士；对于愚昧懦弱的民众，先生是光芒四射的黄金；对于在黑暗中徘徊的青年，先生是生命力顽强“一岁一枯荣”的野草；对于中华民族的未来，先生是永恒的红色指示灯……（全班起立鼓掌）
……
我的眼眶中有泪花，我感动得无话可说。除了随着学生们一起鼓掌，我只有深深鞠躬，一遍又一遍，为学生，为先生，为教育，为中国，为华夏的未来！
先生，您听得到吗？
下课后，我用手机把写满关键词的黑板拍摄下来，作为永久的、永久的感动！
詹保胜，教师，现居江西鄱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