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7期
亲近树叶
作者：朱运斌
虽已春天，但经历过冰灾劫难后的整座山林，元气大伤。漫步于林间小径，很难读到春意萌动的嫩绿。秃秃的树干铺陈出一片萧森的景象。时而倚树而坐，时而枕叶而卧，自然地气，明目醒脑。浮躁的心绪在这新春空山中得到了过滤，得到了净化。
虔诚地拾起几片落叶，细细品味，如同寺里老尼虔诚地捧起经书认认真真地诵读着。我不想探讨“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这样高深的哲学话题，我只是对落叶怀着一种深深的敬意。
经历过这样的严冬，这些落叶香消玉损了，没有秋天落叶那种富丽的金黄或诗意的霜红。闻不到任何气息，尝不出任何味道，听不见任何声音。只好轻轻地摸，细细地摸。我摸出了落叶的疲软无力，摸出了树叶的形容憔悴。放到阳光下照照，落叶也不见些许光彩。凉风偶至，落叶也不随风起舞。我知道这些落叶太累了，太累了。我可以想象叶儿们傲冰雪斗严寒，是何其艰辛，需要的是多大的勇气和力量。片片落叶，片片情啊，我读出了你们的铮铮风骨，我读出了你们的凛凛浩气。
我突然发现有片落叶很引人注目——其实我们不能用“片”来形容它，因为它已蜷缩成了一个不规则形状，枯皱的叶身写满了“叶世”沧桑。触摸是不忍心的，怕一碰它就会碎裂。只好让它停泊于掌心，让我的思想来航行。叶若有情叶亦老啊，我知道你是叶中长者，还可能是叶中的世纪老人。从沧桑的叶面上，我试图读懂你的风雨人生。
你从鹅黄到嫩绿，从嫩绿到葱翠，从葱翠到金黄——你走过晨昏，走过风雨，走过四季——看龟峰云卷云舒，不哀吾生；看攸河水涨水落，不羡无穷。在暮鼓晨钟里，你沐经声而悟道，受梵音成菩提。在严寒中，你香飘天外，魂归大地，安静地坐化涅磐，羽化成仙。把生命演进到了更高境界——拥抱树根，孕育新的生命。
一片落叶一篇经。在经文中，我读出了生生不息，我读出了生命传承。
亲近树叶，让我的字典里永远没有了“败叶”这个词。
落叶枯黄，但落叶的心永远是绿色的。
朱运斌，教师，现居湖南攸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