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8期

《兼葭》一诗的朦胧美

作者:陈德胜




  对爱情的讴歌与礼赞是《诗经》的一大主题。《兼葭》出自《诗经·秦风》,是周代秦国的一首民歌,是我国古代文学史上爱情诗的佳作。其艺术价值深得后人的赏识。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写到:“《诗·兼葭》一篇,最得风人深致。”并称它“风格洒落”。这是一首描写追求意中人而不得的诗,表现诗人希望见到意中人的深切感情。全诗意境朦胧凄清,感情执著真挚,形成其独特的美感:朦胧的画面,朦胧的意境,朦胧的意中人,朦胧的主题,体现出一种超越,一种神秘莫测的美。这里就从以下几个方面谈一谈自己读这首诗的感受。
  
  一、朦胧的意境。
  
  “兼葭苍苍,白露为霜”这两句,从物象与色泽上点明了时间和环境。深秋的清晨,那河畔的芦苇十分茂盛,灰白的芦苇沾着晶莹的霜花,秋风萧瑟里,茫茫的苇丛起伏摇曳,澄净碧蓝的河水蒸腾着雾气。微微的秋风送来袭人的凉意,那茫茫的秋水泛起浸人的寒气。主人公徘徊于蜿蜒的水畔,急切地寻求着心上的恋人。我们能感受和呼吸到的是主人公内心的执着、焦急、怅惘和迷茫。给我们营造的是一种凄婉的情调,幽邃而朦胧的境界。诗共有三章,每章开头都采用了赋中见兴的笔法。通过眼前真景的描写与赞叹,绘画出一个空灵缥缈的意境,笼罩全篇。诗人抓住了秋色独有的特征,不惜用浓墨重彩反复进行描绘、渲染深秋空寂凄凉的氛围,以抒写诗人的怅然。
  诗人的芦花泛白,苇丛起伏,茫茫秋水,水上烟波浩淼,空中雾霭迷蒙,弯弯的河道,水中的小洲,宛然在目。“苍茫”、“凄凄”、“采采”这些表示景物颜色的词,写出芦苇的颜色由苍青至凄清到泛白,把深秋凄凉的气氛渲染得越来越浓。白露“为霜”、“未唏”、“未已”的变换,描绘出朝霞成霜而又融为秋水的渐变情状与过程。
  “兼葭”、“水”和“伊人”的形象交相辉映,浑然一体,在天光水色的映照之下,必然呈现出一种迷茫的境界,进而显示出主人公心中的那种朦胧的爱。种种情景,宛然在目。诗人追寻恋人如梦如幻、如醉如痴、神情恍惚的主观情愫,与秋晨雾霭、烟水迷离的景致浑然一体。
  
  二、朦胧的恋人
  
  “兼葭”没有明显的爱情故事情节,但是透过简约的文字,我们依然可以从中领悟到朦胧的美丽的爱情。“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两句,交代了诗人所追慕的的对象及伊人所在地点,表现了诗人思念心切、望穿秋水。
  水天一色里,在苍苍兼葭中忽隐忽现的“伊人”无疑是高洁美丽又可亲可爱的。她有着无穷的魅力,就像一块磁石般吸引着主人公。在水边凝望,伊人仿佛就在水的那一边,可是苍茫摇曳的芦苇挡住了主人公痴望的醉眼,伊人的身影又是朦胧飘渺,不甚真切的。于是主人公在“溯洄从之”、“溯游从之”,不断地追求、寻找,而对心上人的追求又是那样的充满了艰辛,“道阻且长”、“道阻且跻”、“道阻且右”。寻求的结果呢?伊人“宛在”、“水中央”、“水中坻”、“水中”。主人公倾慕的恋人依旧飘渺朦胧,可望不可及!那么这位追求者将会如何,这便给诗人追求恋人的绵绵情意,与伊人“宛在”若隐若现的境界浑然为一。如果不是“宛在”,则诗人不会反复追求,正因为若隐若现,总有一个飘渺的影子在眼前闪烁,才不断牵引着诗人热烈的情思,不肯作罢。
  作品虽然看来只是描写了诗人对意中人的憧憬、追求和失望、惆怅的心情,但作者并未采用工笔式细描,而是用曲笔,写意式的远距离勾勒。但这种美感也势必因距离而变得模糊、朦胧,不清晰甚至不确定,是一种朦胧之美。正是空间距离或心理距离的原因,《兼葭》一诗写得扑朔迷离、烟水苍茫,在模糊的意象中展示出一种诗人对一些具体细节作了一些模糊、省略的处理,使得这首诗带上某种凄迷朦胧的魅力,留给读者充分想像的余地。例如,“宛在水中央”、“宛在水中坻”、“宛在水中池”,既真切地表现了主人公因相思急切、渴望一见的心理状态,又给人以可望而不可即的无限惆怅,把那一片秋水中的伊人身影描绘得似真似幻,亦真亦幻,从而创造出朦胧深邃、引人遐想的艺术境界。
  
  三、朦胧的主旨
  
  《兼葭》的主题究竟是什么?这首诗是当时秦国的民歌,有人认为《兼葭》是用来讽刺秦襄公的。说秦襄公不采用周文王、周武王、周公制定的礼法去治理国家,所以秦国不能兴旺起来,于是诗人去寻找他理想的贤人,但诗人又感叹得不到。有人认为,《兼葭》是写游客对秋天的感想。也有人认为《兼葭》是一首招隐之诗等等。但这些说法都缺乏充足理由,使人难以信服。那么,这首诗是实写青年男女的爱情吗?其中有那么一位男子或女子在一个深秋的清晨,在苇边河畔彷徨踯躅,神魂颠倒,去追求一个幻影吗?那么,是写一个梦境吗?也许是一个青年追求意中人,朝思暮想,“悠哉游哉,辗转反侧”之后进入梦境,醒后以诗记之。也许是人们对生活、事业的追求的一种寄托,包含着一种“可望而不可即”的人生哲理。我想,《兼葭》的主旨已超出了爱情之外,它具有对一切美好事物追求的象征性。
  正是诗的这种主题的模糊性,增强了诗的美感,引导人们去进一步挖掘其潜在的内涵。模糊朦胧的美更是为诗歌增添了一种奇异的色彩。清代诗人郑板桥在《原诗》中说:“诗之至处,妙在含蓄无垠,思致微渺,其寄托在可言不可言之间。”“引人于冥漠恍惚之境,所以为至也。”
  
  陈德胜,教师,现居江苏扬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