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9期

寻找唐诗里的明山秀水

作者:沈泽希




  我有一个老外朋友,她是一个15岁就单枪匹马来中国寻找“杨柳依依,荻花瑟瑟,呦呦鹿鸣”的加拿大女孩儿,你若问她为什么如此喜欢中国,她会说“《诗经》、汉乐府、唐诗宋词,太美了太美了”,“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太美了,太美了!”惊叹之余,她又会满脸困惑地自言自语:“可是这么美的东西,我怎么总看不到,谁能带着我去找找,看看它们藏在什么地方呢?”
  说实话,谁能带着她去找找呢?谁又能有把握不会叫这个痴迷于古诗词、连中文名字就叫爱诗词的女孩儿失望呢?别说她了,就是我这个土生土长的中国人,在我生命的16年历程里,也从来没有领略过如此美的美景,构建过如此美的记忆,我和这个不远千里来中国的爱诗词一样,能,而且也只能从“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的诗句中去非常羡慕地猜想杜甫那个时代的春景,从“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描述里去梦寐以求地想象王勃那个年轮的秋光。我时时扪心自问,假如没有“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的浩瀚气势,我们的先人能抒发出“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的豪情壮志么?倘若没有“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沉醉不知归路”的情趣,李清照能有“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的命运叹婉么?如果没有“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马致远能唱出断肠游子的悲凉心声么?如果没有“大漠孤烟,长河落日”、没有“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那么,我们的塞外风情还有何意蕴?因此,我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是环境孕育了诗人,是诗人赋予环境以生命。源远流长的唐诗宋词,蕴含了太多“天人合一”、人与大自然和谐共处的思想与情感。
  遥想李白当年,与友人岑勋在嵩山另一好友元丹丘的颍阳山居作客,三人登高畅饮,借酒赋诗。颍阳离黄河不远,登高纵目,可以想见黄河磅礴的气势,犹如从天而降,一泻千里。“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当今天我们再吟诵这些诗句时,谁能断言我们的心情仅仅是将黄河的历史重温?把古今的时空对比?
  黄河,这条哺育了中华民族五千年的河流,却面临着断流、污染、泥沙淤埋的危险……20年频繁的大断流,成了它世纪末最大的恶梦。我想说,世界上再没有一条河流,像咱们的黄河这样,背负如此沉重的包袱,以占全国2%的河流径流,承载着占全国15%耕地面积的灌溉和12%人口的用水任务,供水范围达86.5万平方公里,涉及人口1.42亿。黄河平均每年有53%的水被利用,这在大江大河中是少见的。黄河已不堪重负。有专家警告说,黄河现在的竭泽而渔式的水资源利用方式,是在抢子孙的水喝。与此同时,松花江、辽河、淮河、海河、黄河40%至70%的水位已降至国家标准的最低级;淮河流域191条支流中,80%的水是黑绿色。
  于是,“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衣”,古人的浪漫情怀,终成了历史的嗟叹。王勃的“采莲归,绿水芙蓉衣,秋风起浪凫雁飞”的诗意,也成了遥远回忆,杜甫的“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的精彩记事,也就自然衍变为教科书里最令人畅想的标本……
  以翠绿的柳树衬托黄黄的鹂鸟,一个“鸣”字,活现了黄鹂嬉闹于柳丝间的神态;一行白鹭,在碧蓝天空中飞翔,以碧蓝的天空衬托雪白的鹭鸶。到底是因为天空碧蓝了,才有这黄黄的鹂鸟、白白的鹭鸶,还是有了这鸟这鹭鸶,天空才这样澄明辽远?
  杜甫勾画出人与生物和谐相处的景象。由此及彼,我还想起晚些时候金昌绪写的《春怨》:“打起黄莺儿,莫教树上啼。”那会儿,人与鸟雀近在咫尺。“小鸟枝头亦朋友,落花水面皆文章”,而今天,鸟类不易接近,已是司空见惯。尽管鸟类生来并不惧怕人,但是“死里逃生”的历险,会在鸟的脑海里留下深刻的记忆,痛苦的哀鸣会在鸟类中传递。
  在自然界的生态链上,小小的鸟儿应该是一个举足轻重的链环。大约有60%的鸟类是食虫的,鸟被大量捕杀后,昆虫就会因为失去天敌而泛滥成灾。人们为抑制虫灾,又要投洒各种浓度越来越高、毒性越来越大的农药。这不仅荼毒了自然界中的生灵,而且残留于水和食物中的农药,还导致人类恶性肿瘤的蔓延。
  随着环境的恶化,“春梅春山绿葱葱,夏至菰生点点红”的山川景色已难得一见;空气污染使“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消失得无影无踪;由于对自然环境接触的日趋减少,人们的想象力受到空前的束缚。严酷的现实警示我们:人类若不能与其它物种和谐相处,便不能与这个星球共存。
  我想,幸福的生活不仅仅只限于衣食住行,它很大程度上更取决于蓝天碧水。为了春天我们还可以将蔚蓝澄澈的天空作背景,去眺望桃红柳绿的大自然,为了李白杜甫白居易笔下所吟咏的数百种鸟雀共栖一树嘤嘤有韵的大自然,为了“鱼翔浅底,鹰击长空,万类霜天竞自由”的大自然,为了唐诗宋词中的山青水秀、物华天宝不至于成为“千古绝唱”,也为了我们能在紧张的学习与工作后还能伫立于阳台数高楼大厦上的星星,让我们珍惜绿色,关注森林,呵护大自然吧!
  尽管我知道路漫漫兮其修远兮,然而我依然渴望能在不久的将来,为那个中文名字叫爱诗词、16岁就来咱们中国寻找“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加拿大姑娘,我真的好想好想当一回导游,满足一个漂洋过海的异国少女其灵魂深处的“杨柳依依、呦呦鹿鸣”的愿望……
  
  沈泽希,女,湖北省实验中学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