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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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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叫他。童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他确实听到了这些声音,房间里只有他和雨儿两个人,雨儿正在熟睡着,那声音是谁发出的呢?一阵可怕的剧烈的心跳,他的呼吸急促了起来,猛地睁开了眼睛。什么都看不到,只有耳朵里听到的声音——“童年——童年——童年——” 是谁在呼唤他?他都快疯了,眼前一片漆黑,耳朵里却无比清晰,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盲人,什么都看不见,但却什么都听得到。 童年终于坐了起来,他伏下身子触摸着雨儿,他不敢惊醒她,悄悄地下了床。然后,他打开了卧室的房门,来到了走廊里。 “童——年——童——年——童——年——” 那个声音继续在召唤他,他顺着这声音向前走去,来到了楼梯口,然后,缓缓地踏上了通往三楼的楼梯。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梦中还是真的醒了,也许,那声音只是自己的幻觉,并没有经过耳朵,只是自己的大脑生造出来的。然而,他甚至已经无法分辨现在脑子里所想的是否真实了,也许,自己活着就是一个虚幻。 童年终于来到了三楼,还是什么都看不到,他就像一个盲人,抚摸着墙壁向前走去,那些墙壁仿佛是有生命的,向他诉说着一些古老的事情。忽然,他摸到了一个门把手,他在冰凉的木门板上肆意地抚摸着,就像隔着衣服抚摸雨儿的身体。终于,他摸到了一个光滑的小孔,那是猫眼。 童年很清楚,黑房子里的猫眼全都向门里反装的。于是,他把眼睛贴到了猫眼跟前。 透过猫眼,在他的瞳孔里,映出了房间里一点幽暗的烛光。 他看见了什么? 这一夜,雨儿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她梦见了一个女人,坐在梳妆台前背对着雨儿,她拿着一把木梳子,轻轻地梳着一头乌黑长发。透过镜子里的反射,雨儿只看见她拖下来的长发,掩住了半张脸,只有她那双绝美的眼睛从头发丝的缝隙间露出来静静地注视着镜子里的雨儿。雨儿站了起来,向那个女人走去,忽然,女人转过脸来,雨儿发现——那是她自己的脸。 梦醒了以后,天色还没有完全亮透,雨儿的后背心渗出了一些汗,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身边的童年,却发现旁边是空着的。她坐起来,看着昏暗的房间,梳妆台的镜子里映出了她苍白的脸。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她打开窗户,看着渐渐明亮的天空,心里有些恍惚。 童年去哪儿了?雨儿打开了门,在走廊里喊了几声:“童年?童年?” 没有人回答,她的声音在走廊里缓缓地回荡起来,让她忽然有些害怕。雨儿快步走下了楼梯,在底楼呼唤着童年,可是依然没有找到他。 雨儿又在二楼和底楼转了一圈,最后来到了通往三楼的楼梯口。但是,在楼梯上,她忽然见到了那只白猫,白猫紧紧地盯着她看,目光里带着一丝威胁。那猫的目光让她有一种不祥之兆,犹豫再三,她还是没有上去,只是在楼梯口向三楼大声地叫了几声童年的名字,可是,直到那只白猫突然消失,也没有得到童年的回音。 雨儿只能放弃了,她匆匆地洗漱完毕,没有心思吃早餐,在沙发上蜷缩了一会儿。最后,她猜想童年一定是在半夜里出去了,可他会去哪儿呢?雨儿不敢多想了,她在桌子上写了一张纸条,告诉童年她上班去了,她很想他。 雨儿匆匆跑出了门,来到马路上,她不敢再回头望一眼黑房子,只是加快了脚步离开这里。 在地铁站台,她错过了一班地铁。她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一会儿,忽然,她意识到自己现在坐的正是她第一次上班那天坐过的位子。瞬间,雨儿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个看到她的项链以后就惊慌失措地跳下站台的男人。她慌忙地站了起来,远远地离开了这个位子,向站台的另一端走去,直到列车飞驰而来,她挤进了车厢,躲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隔着胸衣,轻轻抚摸贴着心口的猫眼坠子。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公司里的,不过还好没有迟到,她缓缓坐在自己的桌前,半晌都没有打开电脑。许文明踱到了她的身后,咳嗽了一声,雨儿吓了一跳,立刻回过头来:“许经理,有什么吩咐?” “你今天有什么心事吧?” “不,我没什么事。”雨儿摇摇头。 “但愿你不要因为私事而影响工作。还有,关于米小姐的诊所的广告,现在就可以做起来了,她对你可是寄予厚望的,千万不要让客户失望。”说完,许文明离开了。 雨儿再也不敢懈怠了,她摊开了米若兰交给她的那些资料,回想起了那天米若兰说过的要求。 米若兰说她的心理诊所是为人的心灵而开的,医院里的医生医治的是人的肉体,而作为心理医生的她医治的则是人的灵魂。心理诊所的广告应该尽力表达巨大的社会生存压力对人类个体心灵上的煎熬,对于心理痛苦的表达应该是既具象又抽象的。 米若兰还说过:所谓具象是因为有心理问题者在我们这个社会随处可见,从广义而言,其实每一个表面上心智健全的人都隐藏着某种心理上的问题,不过雨儿没有读过弗洛伊德,对此她并没有多少兴趣。而所谓抽象则更加复杂了,那天米若兰甚至给她谈到了《圣经》和人的关系,雨儿暂时还无法理解。雨儿惟一感兴趣的是绘画,那是必须要完成的工作,除此之外的事情,就留给许文明和米若兰来评价吧。 可是,雨儿迟迟都没有完成构思,她的脑子里时而想起米若兰的话,时而又浮现起黑房子,接着又是童年的脸不断地在她脑子里晃来晃去,最后,却是叶萧。在心烦意乱中,雨儿度过了半天,到了中午时分,她猜想童年大概已经回来了,于是,她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铃响了很久,雨儿有些烦躁,当她想把电话挂了的时候,忽然,那头接起了电话。 “喂,童年。” 电话那头没有回答,不过,话筒的音质很好,她可以听到一些轻微的喘息声。 雨儿有些着急:“喂,童年,是你吗?我是雨儿啊。” 电话里依然沉默。 “童年,你为什么不说话?发生了什么事?你快说话啊。” 电话突然被挂断了。 “嘟——嘟——嘟——”的声音持续了很久,雨儿呆呆地拿着电话有些不知所措,同事们都觉得她今天非常奇怪,都以一种特别的眼光看着她,雨儿这才放下了电话。 随即,她又往家里打了一个电话,这一次,再也没有人接电话了。整个下午,雨儿每隔20分钟就打一个电话回去,但从来没有人接过。到了下班时间,她第一个冲出了公司。 叶萧一个人坐在他的办公室里。 刚刚开完有关连环扼杀案的会,依然没有什么突破性的线索,甚至连指纹的采集也遇到了困难,局里正在讨论是否通过新闻媒体委婉地向大众暗示:晚上独自在家的时候要提高警惕,不要给陌生人开门,特别是那些独居的年轻女人。 可是,又有人担心这会扩散恐慌心理,就像几年前这座城市里发生过的“敲头案”那样引起各种各样的谣言,以至于人心惶惶。还好,那起“敲头案”最后及时地告破了,经查明是一起连环抢劫杀人案,并非是人们猜测的变态杀人狂。不过,现在的这一起案子,似乎要比那一起复杂多了。 办公室的墙上贴着一张大幅的S市地图,在地图上用记号笔标出了凶手作案的时间和地点。有人用笔把三起扼杀案的作案地点在地图上连接了起来,形成了一个独特的钝角三角形,于是有人认为凶手会不会是先在地图上策划,然后按照地图上的位置去作案的?对于这种富有想像力的看法,叶萧只能是报以无奈的苦笑。 现在,同事们都已经下班,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叶萧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地图,努力要从这里面捕捉出某些信息。有时候,刑警破案就像诗人在创作一部诗篇,同样需要灵感,现在叶萧需要的就是这个,可是,他对灵感情有独钟,灵感对他却冷酷无情。他终于闭上了眼睛,似乎又回到了一年前的那段时间,他不得不承认,噩梦又回来了。 窗外天色日渐昏暗,雨点又一次落了下来,纷纷打在窗玻璃上。叶萧抬起头,看着窗外的雨,眼前浮现出了雨儿的影子。 瞬间,他想起了什么,立刻打开电脑,查询了局里内部的资料库,调出了不久前在地铁站台上所发生的离奇自杀案,而那一起案件最重要的目击证人就是雨儿。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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