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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我有些拘谨地说:“我只是来看看你,你的伤好些了吗?”

  “谢谢你,我想我已经没事了。”她又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突然问:“告诉我,你出什么事了?”女人的眼睛真是太尖了,我惊讶地说:“你看出来了?”“你脸上已经写得很清楚了,你见到什么东西?”我的脸色又有些发白了,断断续续地回答:“大海……在大海里。”

  瞬间,她的神色变得凝重无比,冷冷地盯着我的眼睛,停顿了许久之后才说:“你去海里游泳了?见到那个东西了?”“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她轻吐了一口气,低声地说:“昨天晚上差点杀死我的,也是那个东西。”

  “告诉我。”“周旋,我不能。”“我没有告诉过你我的名字。”

  她轻轻地“哼”了一声:“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那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我叫秋云。”

  我怔怔地问道:“秋天的云?”

  “没错。”她的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轻声地说:“作家真的很会说话。”“你连这个都知道?”她眨了眨眼睛,显出一副慵懒的神态说:“好了,还有什么事吗?”“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然后,我打开了包裹着木匣的衣服,把它放在了秋云的面前。

  她立刻睁大了眼睛,仔细地打量着木匣。我注意着她的眼神,那是一种很奇怪的味道,似曾相识,但又难以言说。

  秋云忽然大口地喘息了起来,仿佛木匣里有一股特别的空气。突然,她问道:“这究竟是什么?”

  “你不认识它?”

  她似乎对木匣有些忌讳,把身体往后挪了挪说:“不,我从来没见过。”

  我不知道她是否说谎,但再问下去也不会有结果。我重新用衣服包好了木匣说:“算了吧。”

  “等一等,周旋,这只木盒子是从哪里来的?”

  “你真的要知道?”我冷冷地看着她的眼睛,犹豫了好一会儿,也许全都说出来以后,她还能记起什么有用的东西。于是,我把这只木匣的来历,也包括田园离奇的死亡,全部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秋云。

  我足足说了半个多小时,说到最后连我自己都有些后背心发凉了。

  在这整个过程中,秋云一直都默默地听着我说,始终一言不发。最后她闭上了眼睛,似乎是在回忆和思考,终于她说话了:“我认识田园。”

  “什么?”我的心立刻抖了一下,也许我找对方向了。

  秋云叹了口气说:“几年前,有一个漂亮的年轻女人来到幽灵客栈,她的气质非常特别,立刻就吸引了我的注意。也许是休假吧,她在这里住了有一个多月,经常和我在一起聊天。我知道她的名字叫田园,是一个戏曲演员。我还记得有几次,在半夜里发现她在客栈的底楼徘徊,我问她在干什么,她却惊慌失措地躲开了。我所知道的就这些了。”

  我点了点头,至少我知道田园曾来过这里,幽灵客栈对于她一定有特殊的意义。

  “谢谢你,秋云。”

  “周旋,你要当心啊,你的脸上有一层灰色。”

  “灰色?”我摸了摸自己的脸,摇摇头说:“再见。”

  我带着木匣离开了三楼。

  回到自己的房间以后,我的目光落在了木匣身上。

  该如何处理它呢?

  不能再拖下去了,我来到幽灵客栈已经五天了,这个木匣始终都放在这里,就像个骨灰盒一样看着我。今天我又差点在海里淹死,这难道不是冥冥之中的警告吗?

  这时候,有一个强烈的念头涌上了我的心头———木匣里面是什么?

  我低下头仔细地看着那把锁,这把破锁锈得都快烂掉了,要打开它的话易如反掌。我的脑子里开始不停地幻想,当打开木匣以后会见到的东西———从一颗僵硬的人头,到一大把的黄金,各种可怕或可爱的东西我都想遍了。够了!与其在这里空想折磨自己,不如把它打开来看看。

  我看着放在写字台上的木匣,深呼吸了几口气。然后从旅行包里拿出一块扳手,那是旅行时经常会用到的东西。犹豫了片刻之后,我用扳手夹住了木匣上的锁,那把锁实在锈得不成样子了,扳手刚一动锁就断开了。

  我小心地取下那把断掉的锁,双手捧着冰凉盖子。我感到自己的手在颤抖,但木匣里面却似乎有一种力量要跳出来。

  几秒钟后,我缓缓地打开了木匣的盖子。

  暗香浮动。瞬间,我的鼻子闻到了一股奇异的清香。我深深地吸了一记,那味道顺着我的气管而下,充斥了我的肺叶。这种味道非常奇怪,既像是熏衣草香,又像是印度的迷迭香,我没办法说清楚。

  在暗香渐渐地飘散后,我才看清了木匣里面的东西———居然是一套古装!不,更确切的说,是一套戏服。

  天哪,我的眼睛几乎看呆了,只见一团团绝美的刺绣,配合着光滑如新的丝绸面料,在灯光下反射出美丽的光泽。

  我的双手颤抖起来,小心地拿出了其中的一件。很明显这是一件女装,在丝绸面料上恰到好处地绣着一些花团,我想应该是一件女褶吧。我把它敞开来看了看,下摆只到膝盖的位置。木匣里面还有一条青色的裙子,正好配在女褶的下面。我又看了看木匣里面的其他十几件行头,看起来全都是女装的,也许是青衣或者花旦吧。从剪裁的尺寸和风格来看,应该是单独为一个人专用的。

  木匣的外观很古老,那把破锁似乎从来就没被打开过。可想而知,这些戏服也应该有许多个年头了。

  戏服按照某种传统的格式叠放着,恰到好处地挤满了木匣内的空间。我把手伸到了木匣的最下面,那是一件红色的锈花小袄,从剪裁样式来看应该是贴身穿的。

  忽然,我的心跳莫名其妙地加快了。一股难以表达的恐惧,瞬间充满了我四周的空气。

  我似乎看到了什么?就在同一秒,我伸到木匣里面的手微微一麻,那感觉就像是触电一样。

  突然,窗户无缘无故地自动打开了。于是一阵奇怪的冷风,夹杂着雨点闯进房间,吹得我浑身毛发都竖了起来。

  看了看时间,子夜十二点钟。

  我立刻顶着风冲到窗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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