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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他今天看见过卢茨基。他仍然很愉快,开玩笑,哈哈大笑。他对电影制片厂各部门各行其是表示不满,特别责怪摄影师,说这些半瓶醋的摄影师把演员的形象都给歪曲了。他们只对布景供给充足的光线。椅子背、马车、窗外的背景,还有后景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光线都不错。但把演员的面部只看作是不重要的小零件,拍出来只是一般的镜头……难道人,人的面部,表达思想感情和传神的眼睛不重要吗?结果画面上中心人物不突出。导演对男女演员吹毛求疵。“她的面部上不了银幕。”导演们一致这样认为,还说要她们“丰富一下”面部表情。跑遍各演员学校挑选一些一年级女学生来,演技不好没有关系,只要脸蛋儿漂亮就行……

  “对啦,您听说没有,”他说道,“椅子腿上的一滴血是另外一个人的……与鲍里涅维奇的血型不一样。这个侦察员真了不起!记得他说道:‘血迹不仅是死者的,还可能是凶手的。’我想,他说得对。真的是有人参与了这件案子。为了以防万一,涅斯捷洛夫。”卢茨基突然有些说不下去了,“您应当化验一下自己的血。侦查员坚持要这样做。”

  他说完还笑了起来!就象开玩笑似地说走了嘴,他说:“朋友,您快去办吧,您的血型要是与凶手的血型相同,您可就完了。”

  “是侦查员要这样,还是您的主张?”涅斯捷洛夫只能这样说,“我怎么轻率地卷入了别人的生活。”

  卢茨基感到委屈,但他也不很坚持自己的说法。

  “涅斯捷洛夫,最痛苦的是命运的打击。最难的是有一种减轻这种打击的力量。要是有一种优质的减震器也会给我们带来福音。”

  卢茨基的行为使涅斯捷洛夫感到有双重意义。他对卢茨基愤愤地看了一眼,急忙离开了他。

  涅斯捷洛夫这样是很不对的。卢茨基按职责不能无视侦查员的要求。他忽略了与案件有关的一系列重要的证据,相当一段时间坚持自杀的推断。这只能怪罪卢茨基做事不仔细,太着急。他告诉涅斯捷洛夫不愉快的消息和不正确的说法为的是安慰他。

  帕霍姆委婉地咳嗽了一声,打断了涅斯捷洛夫的回忆:

  “您还有话说吗?涅斯捷洛夫,上面还等着我呢。”

  涅斯捷洛夫难过地笑笑,说道:

  “侦查员一次也没有审问过季娜伊达,和她谈一淡也好啊。”

  他把那天听到走廊里的可疑脚步声告诉了工友,还说他在电车站上没有找到女助教及其它情况。

  “近来他们俩老吵架,”涅斯捷洛夫说道,“甚至当我的面也吵。鲍里涅维奇对她提了不少尖锐的意见、侮辱性的暗示。可她倒很怪,一点也不驳斥。一次吵架时季娜伊达对他说:‘我要是能咬人也能成为一个凶恶的人。’他说,‘巴氏①认为在家兔身上注入疯犬病毒毒性会加剧,在猴子身上则毒性会减弱。’‘您把我比作长尾猴是枉费心机。’她暗藏威胁地说道,‘加连②在这方面已有建树,’鲍里涅维奇声音更高地回答说,‘他教导说,病源只有在一定的肌体组织中才能体现。’他俩在门口争吵着,虽然他俩都知道我在家。奇怪的是当时我没有注意。有一次考查学生时,”涅斯捷洛夫继续回忆道,“鲍里涅维奇又一次刺激她,她也没有吭声。她向一个学生提问,问学生如何解释腐烂过程。学生回答完,鲍里涅维奇马上对坐在旁边的女助教说:‘腐烂过程对人来说是非常讨厌的,把腐烂变质说成发酵,那对人来说还容易接受。但世界上很多生物命中注定是处在腐烂过程中,发酵对生物也是致命的。’他以平时那雄辩的口才说着,我也没有认真对待。要是真的对周围事物视而不见就好了……可是,上一星期鲍里涅维奇突然来找我,他忧伤地笑着说:

  【①巴氏——巴斯特·路易(1822—1895年)著名法国生物学家。】

  【②加连(约130—200年)古罗马医生和自然实验学家。】

  “我真不走运,唉,真不走运,我还没有这样难受过。你别,问,问我也不对你说什么。’‘不!’我忍不住说道,‘你该和她分手了。她不是个善良的人,也不是你的好朋友。’他奇怪地看了我一眼,看来想说什么,但没有说。”

  涅斯捷洛夫的这一番话使帕霍姆对他的坦率表示满意。他忘了解剖室还在等着他,毫无顾虑地开始谈出自己的疑点,没有忘记说鲍里涅维奇要他帮助换房的事。他还说女助教在原来的单位不知因为什么还犯过错误,并且大胆地提到了她的名字,最后说:

  “让杀人凶手解剖受害者的尸体,这多么荒唐。她肯定不会有好下场。”

  沉默了一会儿,对刚才说的再没有什么补充了,他才向门口走去。当他已抓住门把时,涅斯捷洛夫叫住了他:

  “您不觉得侦查员怜惜季娜伊达吗?他也不加考虑就让她解剖。”

  帕霍姆考虑起来,这问题他感到惶恐,脸上显出为难的表情。

  “您说的是侦查员吗?难道他能这样吗?”他平常每当考虑问题时总是眯起眼睛。手摸下巴,“您看您想到哪里去啦。”他好象以自己的想法来回答似地,语调缓慢、一字一句地说道,“可能把痕迹都抹掉了。”他又坦率地补充道。”侦查员和季娜伊达是好朋友。他经常给她来电话,也常到她家里去。谁晓得他怎么把病人看成是健康人了。”

  帕霍姆没有按原来的打算去解剖室,而走进了化验室找普拉斯科维娅,等腾出手来,化验员才对他点点头打招呼。握过手,工友坐到椅子上。

  “身体好吗?”工友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听说您的肝又不太好,再没有比肝痛和关节炎更糟的了。可一定找医生看看呀。”

  化验员表示同意地说,得什么病也不好,接着又问起他的腿还痛不痛。

  “谢谢,普拉斯科维娅,谢谢您给我的药膏。”他感激地低下头回答道,“涂上药膏见效。别的医生就没有象您这样给予帮助。”

  对客气话,回答也是很有礼貌的。

  “您可别这样说,一个化验员怎么也不行。可象您这样的行家少有,您比任何医生都有办法,更不说那些大学生了。他们望尘莫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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