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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刘振亮笑着回答:“会朝思暮想的,这个地方实在太好了。它使人沉醉留恋,令人流连忘返,不愧为一个世外桃源。我真愿意终老斯乡!戚小姐,你欢迎我搬到这里来做你的邻居吗?假使你不嫌弃的活,真是我三生有幸。只要能住在这里,我宁愿替你爸做一辈子长工!”

  戚玉芳乍听刘振亮的甜言蜜语,心里很高兴,但是一转念,认为他言过其实。便说:“杨先生,我真不理解,这个地方白天不见人,晚上鬼为邻,等于深山古刹,有什么值得你留恋呢?”

  刘振亮满认真地说:“戚小姐,我感到这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一人一物,都是有情的!”顿了一下,他加重语气说,“尤其是你!”

  “我?”戚玉芳轻笑一声,冷冷地说:“尽是骗人!我的少校大人,看来你是患了健忘症。前几天你不是亲口对我爸爸说过,你不久以后就要到美国去学习军事,毕业回国后,你那位后台老板冷参谋长就会把你安插到国防部参谋处,转眼间你就是一个少将长官,何等体面。到那时,飞黄腾达,不可一世,在那纸醉金迷的都币,人们对你这位年轻的少将,谁敢不尊,哪个不敬!你还会想来到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当人家的长工吗?这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你的话前后矛盾,自以为自圆其说呢!你对我尽灌迷汤,没有想到你自己讲的活脱离现实,露了马脚,使听的人感到难受!我想你好像童话里一只狼,它假装老太婆,闯进羊圈里,用花言巧语欺骗羊羔,目的想吃羊肉。杨先生,你不要把你自己估计得太高,认为你是抗日的英雄,南征北战的军官,既有学问,又有才干,目空一切,把对方当三岁的小女孩!”

  戚玉芳口利如刀,话里有刺,但又近情合理,驳得刘振亮哑口无言,他只好搭讪地说:“戚小姐,你不晓得我的心啊!”

  戚玉芳不说话了,只是两眼一直盯住刘振亮,突然发出怪异的笑声,搞得刘振亮局促不安。

  须臾,戚玉芳的脸上,又如雨过天晴,现出明艳的阳光。她以小鸟依人之态走近刘振亮身旁,柔声地说:“杨先生,你生我的气么?刚才的话,我们都是闹着玩的,也许我太过分了一点,不知不觉刺痛了你的心,一切要请你原谅。杨先生,你看太阳落山了,北风很紧,你伤口才愈合,身体还虚弱,衣衫太单薄,当心着凉。我们下楼去吧,明天再来好吧!”

  戚玉芳柔柔絮语,充满爱心,刘振亮不觉醉了,上一刻难受的心情,被她三言两语一扫而清。他笑着说:“玉芳小姐,你是我的再生父母,大恩未报,几句戏语就生你的气,那我还算一个人吗?”他的话无形中又给戚玉芳一颗甜蜜蜜的软糖。

  戚玉芳是个绝顶聪明的女子,博古通今,能写诗绘画,能弹琴唱歌;身怀击剑绝技,打一手好枪法,经常帮助父亲捕鱼、打猎,可谓文武全才。

  刘振亮天天与戚玉芳相处一起,面对丽人,欲念横生。因见戚玉芳虽然艳如桃李,但外表矜持,眉存英气,时而冷若冰霜,凛然不可侵犯,犹如一朵多刺的玫瑰,所以他不敢太过鲁莽,一再克制,深怕欲速则不达。

  其实戚玉芳已被爱情所俘虏,刘振亮高明的“拆白”手腕,处处博得她欢心。戚玉芳虽然聪明机智,但毕竟是初出茅庐的少女,情场上没有见过世面,不知其中险诈。突然碰到这个窃玉偷香、拨雨撩云的老手,她的春心已被撩得纷乱如麻,脆弱得不堪一击。她仅仅靠着外表的矜持和玩世不恭的姿态,不过是一层薄纱蒙住真面目。“玉面狼”棋输一着,误却大好时光,失去了许多机会。

  第二天上午九点,戚玉芳照例到书房里替刘振亮换药,一进门,看到刘振亮酣睡正浓,不忍唤醒他。正百无聊赖之际,只见刘振亮枕边放着一本书,已经看了一半,反折着。她随手拿来一着,原来是古本《金瓶梅》。她站在床前看了一下,觉得此书颇新鲜,以前尚未看过,就悄悄走到书桌旁坐下,聚精会神地看起来。

  原来,这是刘振亮设下的圈套。他千方百计地在戚玉芳身上动脑筋,要点燃她内心欲火,摇荡她的芳心。他无意间在戚承祖书房的古书堆里发现一本残缺不全的《金瓶梅》,这本书在明、清两代曾列为禁书,着重描写儿女私情,细节刻画入微。刘振亮如获至宝,计由心生。他掌握戚玉芳每天上午九点照例到他书房换药的规律,故意装睡。把此书放在枕边,把它翻到富有挑逗性的一页——“潘金莲醉闹葡萄架”,反折着。他撒下了香饵,专等戚玉芳上钩。

  不出所料,戚玉芳果然中计,她坐在桌旁入神地看着,整个魂儿被吸住了。

  刘振亮眼看“锦鲤上金钩”了,心想,此时不下手,更待何时?轻轻掀开棉被,下床蹑足,端来一张鼓椅,紧挨戚王芳后面坐下,鼓起破釜沉舟的勇气,把一只手兜在戚玉芳的胸部,在她耳边轻声细语:“玉芳,你的心为什么跳得那么厉害?”

  玉芳先受书中生动情节的诱惑,此时又受刘振亮温柔蕴籍的勾引,只觉得一缕缕微妙的情丝向神经网撒开,意荡魂销她再无法矜持了,她心醉了!

  刘振亮见此情景,知道她“情急了”!益发大胆,更靠紧了她,轻吻香颈,耳鬓厮磨,俏声俏气的说:“心振荡,默无语,何以为情?”几句挑情话搔着戚玉芳内心的痒处,她屈服了,忍不住纵身倒在刘振亮的怀抱里,任他尽情摆布。

  正当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篱外柴扉“嘎”的一声,把戚玉芳从温柔乡里惊醒过来,她知道是爸爸回来了,便立即从刘振亮的怀抱里挣扎出来,如一只惊鸿掠出大厅,开了大门。

  “爸爸,回来了?”戚玉芳见父亲满脸笑容,挑着满满两箩筐的日用品和食物跨进门来,赶紧上前接过担子,挑进大厅,把东西安顿好。

  父女俩拿了一大叠报纸同到书房里探看刘振亮,陪他聊天。

  刘振亮一眼触见戚玉芳手上的报纸,不禁地贼心虚,感到前景不妙,前刻风流的幻想全抛到九宵云外了。

  “玉芳,这些报纸是新的还是旧的?”刘振亮忙问道,禁不住心脏噗噗跳。

  戚玉芳见问,想到上刻与他拥抱的情景,不觉双颊泛起好红,不自然地笑说:“在城市,它是历史;在这里,它还是新闻。”

  戚承祖怕刘振亮体会不到女儿讲的话意,连忙补充说:“杨先生,我们这里地方偏僻,交通不方便,每半个月我就要麻烦那位在长江海关当帮办的朋友,利用长江差船,为我采办一次食品和日用杂物,又替我捎来半个月的报纸。这些东西都是从南京买来的。”

  刘振亮听说是从南京来的报纸,忍不住心头跑鹿,又听戚承祖兴致勃勃往下说:“刚才我听那位朋友说,南京最近破获了一起美国特使马歇尔失车案。”刘振亮更是心惊肉跳。但他马上镇定下来,事不关己地问:“这批窃犯捉到了没有?”

  戚承祖摇头说:“没有,听说这个窃犯是“独脚盗”,只有一个人,相当厉害,被他跑了。不过这辆汽车还是被夺回来了。说着,便从那叠报纸中找出本月五日的《中央日报》,担心刘振亮病后精神不好,要女儿把破获马歇尔失车全案的经过念给他听。

  刘振亮坐在床上,背靠床头,戚家父女坐在沙发椅上。

  戚玉芳翻到第四版“本市新闻”’栏,认真地念道:“美国总统特使马歇尔失车案如期破获;小标题是:‘大侦探驾车追窃犯,京芜公路一场枪战。’她兴趣盎然地读着,戚承祖头枕沙发闭目静听;刘振亮绷紧心弦听着,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幸好戚承祖父女一个低头专心地念,一个闭着眼睛听,否则刘振亮的表情肯定难逃过他们的眼睛。

  戚玉芳读完全案经过后,若有所思,便问刘振亮说;“杨先生,这个窃犯也是四川内江人,与你是小同乡,也是翻译官,也到过印度加尔各答,你认识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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