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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


  她不能死,也不想死。然而危险的处境,却使得她浑身的血液直冲脑门。她轻轻走到门边,把耳朵贴在木头上。房子里一片寂静。她转动了门把。门像以往一样锁着。她敲打着门,然后等了一会儿。没有动静。她用拳头擂着门,直到被自己的猛烈吓呆了。她想:静静地等待着观察事态的发展,是不是要聪明些呢?她突然害怕她的绑架者们会发怒,于是又蹑手蹑脚回到了简易床上。她的脖子和眼睛都疼得要命,浑身发热,两手冰凉,心在发抖。她为自己的胆小怯懦害羞。可是恐惧在无情地增长,最后笼罩了她的身心和周围的一切。

  她的手指死死拽住被子,把头埋在枕头里。就这么躺着,直到气力耗竭,才酣然睡去。

  离规定的时间还早,他们就都醒了。约翰从早晨六点钟开始就坐在地下室里盯着收发机。山笛在机舱里钻过来钻过去,检查着各种仪表。他用一块羊毛围巾擦拭铮亮的金属部分和玻璃窗;一股不由他作主的力量在推动他。他必须干点事,哪怕是毫无意义的也罢,这样可以使他的手的抖动不那么明显。马科斯从天蒙蒙亮时开始守着瞭望孔。他全神贯注,沉着镇定,头没有从那里转开过一次。贝特西在地下室和她的房间之间荡来荡去,横穿客厅,不时碰倒椅子,板着脸继续走。除了马科斯,克里斯朵夫大概是最冷静的了。他懒散地坐在椅子上,双手放在嘴和鼻子前,除了眼睛,别的什么都不动。他观察着贝特西、约翰和马科斯。尤其是山笛。山笛不时从棚子那儿跑过来。寻找着某种根本不可能在这房子里找到的东西,离开时脸色抑郁、苍白,跟来时一样,最使克里斯朵夫担忧的是山笛。要是山笛神经上顶不住,他们就全完了。谁驾飞机带他们去爱尔兰呢?——

  “开始吧。”贝特西突然说。一她说得很响,太响了,就像一把灼热的针刺进了所有在场人的心坎上。

  “要去叫山笛吗?”马科斯问。

  贝特西点点头:“都应该在场。”

  他们向地下室走去。约翰把话筒的角度对好,看看表,按下了几个键。克里斯朵夫仍然在上面站着,当马科斯转过身来时,他正看着下面闪光的小灯。

  “罗莲呢?”马科斯问,“不要她来吗?得让他们知道她还活着啊。”

  “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就行了。”克里斯朵夫在上面说。

  “要是他们的收发机前坐着一个熟悉罗莲声音的法国人怎么办?”山笛嘶哑着嗓门说。

  “贝特西法语很好,谁也发现不了什么;再说我们可以推托说声波衰弱,传播失真。”克里斯朵夫说,“对不对,贝特西?”

  贝特西点点头。

  “你们快点决定好不好?只有两分钟时间了。”约翰嘟哝着戴起了耳机。

  “把她叫来吧,”贝特西不耐烦地对克里斯朵夫说,“让她呆在上面陪着你。这样至少可以避免她胡闹。”

  克里斯朵夫叫来了蕾娜特,她顺从地跟在他后面。她脸色苍白,在他身后几步处站住了。克里斯朵夫则俯在楼梯扶手上。

  “好了。”他说。

  约翰拔出天线,长长的天线一直伸入上面客厅;他看看表,环顾四周,摘下了耳机。

  “谁也别说话,不许发表评论。保持绝对安静。”

  他转向无线电收发机。他打开一个扩音机;那里传出一阵轻轻的嗡嗡声,然后静了下来。约翰拨动波段开关,消除了一个尖叫声,接着按下了送话键。

  “这里是行动委员会。这里是行动委员会。你们听得见吗?请讲。”

  喇叭里传出咔嚓声和沙沙的噪音,一个声音传了出来,声音是变形的,忽轻忽响。

  “我听见了。我是警察局长曼松。您听得见我的话吗?请讲。”

  “我们听见您的话了。请说吧。”

  回答来得很快。

  “投降吧。你们不会走运的。只要交出罗莲·德·弗雷斯卡,我们保证让你们自由地前往任何地方。”

  “我们不想离开。别浪费时间了。交钱的条件很清楚。能满足这些条件吗?您有什么问题吗?”

  ““我们首先想跟罗莲。德·弗雷斯卡说话。”曼松答道,“如果你们需要,条件可以满足,但是那样对你们的制裁将更加严厉。另外,我们怎么才能找到罗莲,你们以什么担保把活的罗莲送回来?”

  “验收赎金后本电台将重新打开。罗莲将坐在这里,回答你们的一切问题。还有,我们在收发机旁安装着爆炸装置,这你们别忘了。接罗莲的准确地点和时间,你们可以在16点得知。”

  “让罗莲说话吧。”曼松命令道。

  “稍等片刻。”

  约翰把机器关了。他往一边让了让。马科斯看着上面。他看见那外国姑娘站在克里斯朵夫身边,直感到奇怪,为什么谁也不叫她下来呢。他看见克里斯朵夫在冷笑,让他困惑的是:为什么贝特西戴上了耳机。此时山笛离开了贝特西身边,朝旁边那间地下室走去。他靠在门框上,发现自己额上已渗出了汗珠。一约翰按下了送话键,弯下腰,对着话筒说:“好了,——开始吧”。

  喇叭中传出深深的呼吸声。然后一个声音说起法语来:“您好,罗莲小姐。我是桑·匹埃尔,受外交部的委托来到这里。您好吗?感觉如何?”

  克里斯朵夫仔细观察着贝特西。马科斯也在一边凝视着她。山笛向前跨了一小步,呼吸从微启的口中急促地进出。

  贝特西挺了挺上身,头微微偏向一侧,用一种他们大家从未听到过的调子说话,调子明显比通常贝特西的声音高出几度。

  问题套问题,回答连回答,直至约翰插进来,催着结束。

  接着出现了一件使大家始料未及的事。喇叭中传出一个吉他的弹奏声和一个姑娘的歌声,姑娘唱的是《我思念着他》。

  “就是这支歌!”山笛忍不住叫出了声。

  几乎与此同时,顶多差一秒钟,蕾娜特叫道:“这是我!”

  约翰闪电一般按下了送话键和接收键,朝山笛转过身子。

  “蠢驴!”他吼道,“什么这支歌!”

  贝特西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话筒。马科斯摸不着头脑,从终翰看到山笛,又看看上面俯在楼梯栏杆上冷笑的克里斯朵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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