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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咦,哪有这样的!跟之前讲的不同……我真想抗议。总算勉强踏进做得出小东西的阶段,突然要我做大盘子未免太乱来。

  但对我们而言,岛田老师的话等同圣旨。

  “好啊,务必让我试试看,真期待。”

  我竟笑嘻嘻地如此回答。不用提,那天我便展开制作大盘子的特训。

  话说,虽然嫌东嫌西的,成形过程也就这么结束了,但陶艺并不仅止于此,还有绘图和上釉的步骤。尤其是绘图部份相对自由,也是各人素养的展现之处。

  此时,我动起脑筋,甚么样的设计才会让更多人想拥有?这次我们透过拍片及事前准备中做出的作品,将在银座的画廊展示。

  外行人临时抱佛脚特训留下的粗陋成品,打着展览会的名号公开陈列已相当厚脸皮,我还有个更不要脸的企图。那就是,思考如何才能高价卖出。

  寻思一周得到的结论,便是:“遇到困难时找猫帮忙。”

  我决定,把拍摄时制作的大盘,及练习做的茶杯等所有作品,全画上猫。躺着的猫、伸懒腰的猫、游戏的猫……各种姿势我都画了。

  不用说,我的目标自然是爱猫人士。身为同类,我深知他们只要是与猫有关的东西都想收藏的心情。

  这番苦心之作最后会以多少价钱卖出?我光想就兴奋得睡不着。

  至于陶艺题材的小说,目前倒是没有计划。

  确认实验不可能执行? 《书的故事》一九九八年六月号

  昭和五十六年起,有整整五年的时间,我都在某汽车零件制造商从事生产技术的研究。既然会从事那样的工作,大学读的当然是工学院。再讲得明白一点,是电机工程学系。而我之所以进入工学院,则是因为从小学到高中,一直都是理科比文科拿手——不如说,我的文科成绩实在没有应考的程度较正确。前些日子,我与七年没见的高中朋友碰面,他正经八百地谈起我的国文成绩:

  “无论我考得多烂,看到你的考卷就放心了。”

  不巧,他这些话是在我经常去的酒馆说的,小姐们随即出声调侃:

  “真的?好逊喔!亏你还能当上作家。”

  顿时害我颜面扫地。但他说的是实话,我也无法反驳。

  我很怕国文,且讨厌得要命。早就搞不清到底是因为讨厌才怕,还是因为怕才讨厌。相形之下,毕竟对理科较拿手,若问我喜欢或讨厌,比起其它科目,应该算是喜欢吧。

  如今回想,当时我并不了解理科,尤其是理化真正的乐趣,毕竟做实验的机会少之又少。理解物理、化学的法则,知道一向感到不可思议的电的性质和化学反应的架构,尽管也很有趣,终究是书桌上的事情,既死板又缺乏实际感受。现下我完全记不得平常上课的内容,却清清楚楚地记得朋友的头发在静电实验中竖起,可见实际动手体验相当重要。

  而一进大学,实验就多到令人生厌。我读的大学,每周都要做一次实验,所以天天忙着整理数据数据和写报告。

  但是,做这些实验很快乐吗?倒也成了疑问。原因是,绝大多数的情况下,实验题目全是指导教授给的,从实验方法到步骤皆有详细的指示。至于将有怎样的结果,几乎事先都知道答案。若得到预期的结果,代表实验正确执行,反之,则是实验者出了甚么差错。换句话说,进行实验不是为了研究,而是为了训练学生。

  无论是小学、国中,还是高中,所做的实验都具有此类性质。石蕊试纸遇到何种物质会变色,早在实验之前就知晓,即使如此,实验依旧很好玩。

  然而,学生到二十岁前后,往往会自以为是,对“被迫进行”的实验完全不感兴趣。既然事前知道该得到甚么结果,干脆在实验中调整各项条件,呈现同样的结果就行。因此,即使获得期待的结果,丝毫不会感动,也没有欢喜,只觉得:“啊,做完了。”

  不过,也有一说认为“那仍是了不起的实验”。大学进行实验最重要目的,在于筛选出优秀的学生。自认在做实验的我们,其实是被实验的对象。岂有此理——笑着响应后,我却不禁认同种种实验多半具有这样的效果。

  我在学生时代少有机会体验到实验的喜悦,不料,进公司后,情况大变。每天得不停地做实验,且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全是首度进行,因为谁也不敢说会得出甚么结果。虽然会有所预期,但结果通常不同。遇到此种状况,百分之九十九是预期出错,和学生时代截然不同。学生时代结果若与预期不符,结论一定是实验方法有问题。至于对实验者而言哪种较刺激,就不必多谈了吧。总之,我是在踏入职场后,才体会到实验的乐趣。

  话说,拙作《侦探伽俐略》中,陆续发生五种怪异现象,并由一名物理学家逐一解开谜团。

  这些怪异现象中,有几种的灵感来自我上班时代从事的研究。和我一起工作的前辈曾随口提及:

  “倘使把这个这样做,搞不好能用在推理小说上。”

  而我真的采用了,那位前辈看到多半会苦笑吧。

  其它现象的描写也都有科学根据,只是未经实验证实。应该说,我选的全是现实中不可能实验的现象。并非物质上的不可能,而是道德上的不可能。

  由于不可能实验,“假设成功执行后会有此结果”的预期,正是本书的命脉所在。

  我就是看准了多半没人会做确认实验啊。

  十连败之后 《小说现代》一九九九年八月号

  一月十四日 白天,NTT视讯(NTT VISUAL COMMUNICATION)的加田五千雄社长带我前往一家知名鳗鱼店。加田先生是我就读的大学的杰出校友。二月即将在明治纪念馆举行东京同学会,我受邀演讲,所以这次是开会兼吃饭。当然,我穿西装赴会,还打上领带。我提到今晚有直木奖的评选会,加田先生便应道:“这可是大事,你一定很紧张吧。”我虽然附和,但心里想的是:坦白讲,我现在更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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