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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


  勇树很想知道刑警到底问了些甚么,却不知道该怎么问。既然哥哥说没甚么大不了,应该是认为没必要说,如果有甚么秘密,哥哥也不可能说出来。勇树在几年前,就知道哥哥的这种性格。

  “北冈哥为甚么被杀?”

  勇树鼓起勇气问道,但武志仍然沉默不语。

  “哥哥,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

  武志冷冷地说。

  勇树有点不知所措,但随即不去多想,躺在武志的身旁。他觉得甚么都无所谓了。他原本就不喜欢追根究柢,还不如默默地躺下来更好。和武志在一起,勇树都会有一种莫名的安心。

  “那个刑警,”不一会儿,武志主动开了口,“问了我的不在场证明。”

  “不在场证明?”

  勇树惊讶地问。他脑海中浮现出推理小说的情节。刑警问哥哥的不在场证明,代表他们在怀疑哥哥吗?

  “所有相关人员都要问不在场证明,领队也被问了这个问题。”

  “你怎么回答的?”

  “他问我昨晚九点到十点人在哪里?我回答说,在家里。不然还能怎么回答。”

  “也对。——九点到十点……”

  勇树思考着自己昨天九点到十点在干甚么,可能去了澡堂。虽然警方不至于问到自己头上,但万一问起的话,似乎有点说不清楚。想到这里,他不禁有点担心。

  话说回来,为甚么要问所有相关人士的不在场证明?他有点生气。他深信没有人会因杀了北冈而得到甚么好处,更不会有人憎恨北冈。

  “北冈哥一定是遭到疯子袭击,这是唯一的可能。”

  勇树断言道。武志没有说话,继续用网球练握力。

  ***

  勇树回到教室后,得知下午恢复正常上课,第五节古文课的手冢麻衣子老师已经出现在教室准备上课。她像往常一样,穿着黑裙白衬衫,听说她快三十岁了,但看起来不到二十五岁,皮肤白皙水润。勇树的班级是男生班,很多学生都很期待手冢老师来上课,甚至有学生乱开玩笑说:“我们两、三个人一起把她扑倒。”只是他们说话的语气不完全像是在开玩笑。

  几个学生围着手冢老师,似乎正在讨论命案的事。中心人物当然还是近藤,他喋喋不休地说着甚么,因为能够和心目中的偶像手冢老师说话,他兴奋得从脚底红到额头。

  “没有目击者吗?”

  听到手冢老师的问话,勇树也抬起了头。因为她的语气很认真。

  “应该没有吧,”近藤说,“如果有人看到,应该会立刻报警。”

  “不一定是看到命案现场,也许在附近看到可疑的人影之类的。”

  “我不太清楚,警方应该正在调查这些事吧。”

  接着近藤告诉大家,他在会客室前遇到的刑警眼神很凶狠、很可怕,大家便开始聊起这个话题。

  ***

  放学后,媒体记者和警官几乎都离开了,堤防旁那条路也不再像早晨上学时那么拥挤。勇树经过附近时,下了单车,在附近探索。他没有找到近藤说的血迹,但看到用粉笔画的人型。尸体高举着双手,分不清是仰躺还是俯卧。两名女学生看着人型,窃窃私语着快步离开。

  人型旁还有一个小很多的图形。勇树试着从不同的角度观察,想要了解到底是甚么东西的形状。附近的草丛传来沙、沙的窸窣声,他惊讶地朝那个方向看去,一个挽起西装袖子的男子在堤防中间站了起来。他虎背熊腰、一脸精悍,一只手拿着记事本,另一只手不停地在上衣和长裤口袋里摸索。

  勇树看到后,从书包里取出铅笔盒,拿出一支HB铅笔,对着下面说了声:“请用。”男人有点惊讶,随即笑着从堤防走了上来。

  “谢谢,我的笔不知道掉去哪里了。”

  他用向勇树借来的笔迅速记录着甚么,归还时看着勇树的脸,眼睛微微睁大。

  “不好意思,请问你叫甚么名字?”

  “须田勇树,”勇树回答,“我是武志的弟弟。”

  男人一脸“果然啊”的表情。

  “原来如此,你们长得很像呢。”

  勇树很开心,他喜欢听别人说他和武志长得很像。

  “你是刑警吗?”他问。

  “嗯,对啊。”

  刑警叼着烟,擦了两、三次火柴点着烟。乳白色的烟雾飘过勇树的面前。

  “请问这是甚么?”

  勇树指着脚下的小图形问。

  “是狗。”刑警回答,“是北冈的爱犬,名叫麦克斯。听说北冈很疼爱它,出门的时候都会带着它。那只狗也被杀了,被割断喉咙。”

  刑警用右手做出割喉的动作。

  “为甚么连狗也……?”

  “不知道,可能凶手讨厌狗吧。”

  勇树抬头看着刑警,以为他在开玩笑,但刑警并没有笑。

  “凶手是刚好路过的暴徒吗?”

  勇树试探地问道。刑警陶醉地吸了一口烟,轻轻点了点头。

  “这个可能性相当大。如果是计划性犯案,就产生了一个疑问,为甚么凶手知道北冈在那个时间经过这里?这里一到晚上就几乎没有人经过,或许认为是暴徒所为比较合理。不过,北冈并没有被偷走任何东西。”

  “可能是头脑有问题的暴徒,”勇树说:“绝对不可能是认识北冈哥的人杀了他,虽然我都是从我哥口中得知他的事,但我知道他很优秀,因为我哥哥很信赖他,半吊子的人不可能胜任我哥的捕手。”

  他越说越激动,那警抽着烟露出好奇的眼神,勇树害羞地低下头。

  “你不打棒球吗?”刑警问他。

  勇树犹豫片刻,回答说:“我没有才华。”

  “才华?任何人只要多练习,球技就会进步。”

  “不行,如果只能练到这种程度,我情愿多花时间用功读书,考上一流大学。”

  “甚么意思?读书当然很重要。”

  “该怎么说……我家没办法让我们把打棒球当成游戏,我哥打棒球并不是因为兴趣,而是他的生存方式。虽然我哥确实很有棒球天分,但我没有,所以我只能好好用功读书,考进一流大学,进入一流的公司。早就有人对我说过这番话了。”

  “这番话……是谁对你说的?”

  “哥哥。”

  勇树清楚记得当时的情况。那时候他刚进中学,读二年级的武志已经展现了天才投手的本领,开始在国中棒球界受到瞩目。勇树十分崇拜哥哥,也希望可以加入中学的棒球社,但武志用严厉的口吻对他说:

  “你觉得自己棒球打得很好吗?”

  “虽然我打得不好,但只要多练习就会进步。”

  “不行,光是有进步还不行。我打棒球,是因为以后要靠这个吃饭,你应该知道家里很穷吧?棒球手套也不便宜,家里没这么多钱可以让我们把棒球当成游戏。勇树,你很聪明,最适合靠脑袋赚钱,你要靠读书出人头地,我要成为职棒选手,我们一起努力,让老妈过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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