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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接受面试的公司已经超过了二十家,但是没有一家公司寄来录取通知。直贵一开始依照兴趣,接受媒体相关行业,特别是出版社的面试,但到了这个地步,业务根本无所谓了,感觉只要有公司肯录用自己就好。刚才面试的是食品公司,这是他从前想都没想过的业务。

  直贵对大学成绩颇有自信。他虽然是从函授教育部转到通学课程,但是这应该不会对面试造成负面影响。直贵不记得自己在面试过程中犯下甚么重大失误。但是为何没被录取呢?

  直贵心想,没有家人应该是一大问题吧,公司方面会倾向雇用家庭完整的人。如果成绩和人格方面没有太大的差异,选择家世有保障的学生,可说是理所当然的。

  前一阵子指导就业的教授对直贵说,你设定的目标企业,规模会不会太大了?如果对成绩有自信的话,报考重质不重量的公司,会比较有希望录取。恐怕教授也猜测,直贵没被录取的原因是他完全没有亲人这一点。

  直贵当场模棱两可地回答,其实他自有一套想法。他自己也认为,报考录取人数少的公司大概会比较有利。但是那种公司,恐怕也会对每一个人进行彻底调查。虽然不晓得会调查到何种程度,但直贵总觉得,公司至少会调查哥哥是否真的去了美国,如果没去的话人在哪里?而公司一旦知道武岛直贵的哥哥实际在哪里、做甚么,绝对不会录取自己。然而直贵无法告诉教授这件事,因为他在校内从未透露过刚志的事。

  到便利商店买便当,回到位于新座的公寓时,天气已经暗了。搬到这里将近一年。虽然得从车站坐公交车,再走十分钟以上的路,但是房租比之前住的地方更便宜。

  直贵打开大门,检查安装在大门内侧的邮筒,里面没有来自面试过的公司的通知信,倒是有一封信。他看了写收信人姓名的笔迹一眼,皱起眉头;笔迹很眼熟。

  “直贵:

  你好吗?如果你能看到这封信,我会很高兴,这代表信顺利寄达你手上。其实我好一阵子不知道你的住址,而无法寄信。一年前左右,信被退回来了,于是我决定写信给你高中的班导梅村老师。但是我不晓得梅村老师的住址,所以试着寄给高中。增加寄信对象时,需要经过许多道手续,有点麻烦,但是寄给公立高中的老师,狱方认为应该没有问题而获准。结果,梅村老师回信说你搬家了,他有收到搬家通知,并把你的新住址告诉我。我想你有许多事情要忙,大概忘了寄搬家通知给我吧。不过因为梅村老师的来信,我知道你的住址了,请你放心。

  新座应该是在大泉学园和石神井附近吧。听到这个地名,我觉得好怀念,我从前因为工作的关系,去过石神井。那里的公园有一个大池塘,听说里面有鳄鱼,我和同事试着找过,但是没找到。你的新家在那座公园附近吗?如果你去过公园的话,告诉我现在变成怎样。

  对了,梅村老师的信上也提到,你是不是差不多在找工作了呢?听说最近工作不好找,我很担心你。但是你读了大学,我想一定会很顺利。加油!

  我想你很忙,但是明信片也好,请你寄给我。只告诉我收到这封信了也好。

  我很好,最近好像有点胖了。大家都说我是因为工作太轻松,我现在的主要工作是车床。

  我下个月再写信给你。

  兄 刚志”

  直贵迅速浏览哥哥的来信后,咬着嘴唇撕裂信纸。他憎恨擅自将自己的住址告诉哥哥的梅村老师,并后悔寄搬家通知给老师。

  直贵打算切断和刚志的关系。当然他无法切断血缘,然而他思考,是否能将哥哥从自己的人生中抹煞掉。他之所以没有告诉哥哥新家住址,也是基于这项考虑。他也想写信告诉哥哥,自己想和他断绝关系,但到底无法做得那么绝。他知道刚志之所以犯罪,是因为想让弟弟念大学。一想到刚志收到弟弟的来信,说要断绝关系时的心情,直贵就觉得自己未免太残忍。

  他知道搬家没寄通知给哥哥也很残忍。但直贵期待,哥哥能够体谅自己目前的立场与心情,他心想,或许这就是长期交往的情侣想分手时的心境。他十分明了,两种心情都非常自私。

  直贵一心盼望的录取通知,大约一周后终于寄来了。雇用他的是一家以电器制品量贩店闻名的企业。面试时,直贵就有预感会被录取。他记得当时几乎没有被问到家人的事。

  直贵找到工作的事,没几个想要通知的对象。他也提不起劲向替自己担心的梅村老师报告,因为他害怕老师和刚志联络。

  结果直贵只告诉了白石由实子。话虽如此,倒不是他特地主动联络,而是她打电话来时,直贵顺口说的。她对于直贵迟迟找不到工作感到担心。

  由实子说:“我们庆祝你找到工作吧。”于是两人在池袋一家居酒屋碰面。

  “真是太好了。你迟迟找不到工作,我很担心呢。听说今年比去年更难找工作,”她喝下生啤酒后说,“而且录取你的是新星电机这种一流企业。”

  “不算一流啦,不过在秋叶原等电器街倒是名声响亮。”

  “这样就够了不是吗?有工作就是一种幸福。”

  “也是啦。”直贵也以烤鸡肉串当下酒菜喝啤酒,滋味分外美妙。

  “你也告诉你哥了吧?他一定非常高兴。”由实子愉快地说。看在直贵眼中,她的表情非常天真。

  或许是发现他的脸色沉了下来,她微微抬头盯着他看。“你怎么了?”

  “没甚么。”直贵的语气冷淡。

  “你该不会……,没告诉他吧?”

  直贵没有回答,啃着柳叶鱼,从她身上别开视线,叹了一口气。

  “为甚么?”由实子叹着气地说,“告诉他不就好了。”

  “你很鸡婆耶!”

  “我或许是多管闲事……,但你哥一定会很高兴的。为甚么不让他高兴一下呢?”

  直贵沉默地喝啤酒,或许是心理作用,味道似乎变淡了。

  “直贵。”

  “啰嗦!”他不耐烦地说,“我已经决定不和大哥联络了。”

  “为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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