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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九


  其实光平已经为这个问题找到了相当合理的理由。他是在那起车祸后向广美求婚,她想到自己的过去,就觉得不能嫁给维护法律尊严的香月。因为当因为某种原因,导致她的过去曝光时,会对香月带来麻烦,最重要的是,她无法欺骗自己的良心。

  然而,光平没有说出口,因为他相信香月已经知道了。

  光平也觉得有很多事不说为妙。比方说,广美为甚么想冲向平交道就是其中之一。她当时一定得知了斋藤曾经全力以赴地治疗加藤佐知子,觉得这个事实是自己的报应,所以选择踏上死路。当时的她,身上散发出这样的绝望。

  经过一番曲折后,她的生命中出现了一个契机。她遇见了光平。尤其是光平在救广美时,发生了脑震荡,更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因为加藤佐知子的事,让她对脑部受伤的问题变得异常神经质,难怪当初光平谎称头痛时,她会那么紧张。

  光平也决定闭口不谈成为命案关键的备用钥匙的事。纯子手上的备用钥匙——应该是以前广美交给斋藤的,之后随便找了一个理由交给了纯子。

  而且——

  最后,还解开了关于她的一个谜团。她堕胎的那个孩子应该是斋藤的。他们在分手前曾经有过亲密关系,就是那时候怀孕了。

  但是,光平当然无意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光平在暗自思考时,香月脱下了大衣,从大衣口袋里拿出香烟,叼了一根在嘴上。

  “听说你要去旅行。”他说。他嘴里的烟上下抖动着。

  “我想,”光平回答:“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累积社会经验吗?”

  “差不多吧。”

  香月点了烟,从嘴里吐出乳白色的烟,勾勒出各种形状后消失了。

  “这次的事似乎对你造成了影响。”

  “有一点。”

  “旅行回来后有甚么打算?打算找正职的工作吗?”

  “不知道。”光平回答,“但八成不会,我可能会重新考大学。”

  “大学?”香月惊讶地问:“你打算回去当学生?”

  “可能吧,”光平说:“但这次我不会再犯同样的失败,我会决定自己的目标后读大学。”

  “是为了目标而读书吗?”

  “是啊,但我不会把自己逼得太紧,也不会设定期限。如果找不到目标,就一直寻找,直到找到为止。如果一辈子都找不到,这也是一种人生。”

  “这一年,你不是都在寻找吗?”

  “但态度不一样了,”光平说,“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把过去变成一张白纸,所以我无法离开学生街。”

  刑警再度抽烟,从他的神情来看,似乎在思考甚么。光平用砂纸磨着球杆前端,等待他开口。

  “听了你的事,我想起三幅画。”

  等了一会儿后,他开了口。他刚才似乎在想画的事。“你有没有听过弗隆(Jean-Michel Folon)这个画家?”

  “弗隆?”

  “他是画家,也是素描画家、海报画家和版画家,他自认为不属于以上的任何一种身分。他有三幅名为‘昨天、今天、明天’的画作。《昨天》是在一望无垠的沙漠中,有一只指向某个方向的手,那只手很粗犷,好像用石头做的,有一种被风化的感觉。”

  “原来如此。”光平说。

  “名为《今天》的那幅画,中央是一棵有很多树枝的树,树枝的前端,是一只指向某个方向的手的形状。”

  “我懂,”光平点点头,“我很想见识一下那幅画。”

  “随时都可以看。”刑警说。

  “那幅名为《明天》的画呢?”光平问。

  香月露出迟疑的表情说:“《明天》的画有点难解释,画面的空间悬浮着好几个四方形的物体,空间的一部份有一个大洞,那里伸出一只手。那只手随意地抓起一个四方形的物体——差不多就是这样一幅画。”

  “无法刻意挑选明天的内容——”

  “嗯,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没有人知道你的旅程前方有甚么,祝你好运——我只能对你说这句话。”

  祝你好运,祝你好运——光平觉得这句话有着神奇的余韵。

  “但是,”刑警不怀好意地笑了笑,用眼神示意一旁的撞球桌,“但是,我们倒是可以占卜一下你未来的前途。”

  光平抬起头,看着香月的脸。香月拿起撞球杆,掀开防尘罩。

  “我让你先打,如果又输给我,代表你的前途堪虑。”

  光平站起身,身体热了起来。他已经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摆好姿势,准备出杆时,各种思绪在脑海中盘旋。邂逅、冲击。

  ——然后再见。

  光平带着这些思绪,用尽浑身的力气开球。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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