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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去海水浴场就行了。”

  “这就很难说了。有海水浴场的地方,想看美丽的海底要更往海里去才行,两百公尺或三百公尺。可是那已经超过禁止游泳的浮标了。”

  “这样啊。因为海水浴场是平浅滩啊。那,坐船去就可以了。”

  “我想也是,果然。”恭平双肩无力下垂。

  “怎么了?有甚么问题吗?”

  恭平双臂交叉放在堤防上,然后把下巴放上去。

  “坐大船是没问题,可是坐小船的话,我一下子就会晕船。我妈妈说,这是因为我偏食造成的,可是我认为这和偏食无关,是体质啦。像我的朋友中,有很多比我更挑食,他们也不会晕车晕船呀。”

  “的确和体质有很大的关系,因为三半规管的平衡功能不太好。不过,只要细心调养,可以得到大幅的改善。你会晕车吗?”

  “坐我爸爸的车没问题,不过坐公交车常常晕车。所以,我都尽可能坐前面的位子。因为前面摇晃比较小。”

  “不只是坐在前面的位子,视线也很重要。比方说走在弯道很多的路上,因为离心力的关系,身体会往外侧晃过去吧?这时,如果视线也一起晃过去,三半规管的讯息和视觉讯息就无法一致,脑筋会生混乱。结果,就晕车了。只要把视线固定在车子的行进方向,就比较不会出现这种症状。容易晕车的人自己开车却不会晕车,就是因为开车时要一直看着正前方。”

  恭平抬起头来,看着汤川。“博士也研究这种事啊?”

  “虽然是专门领域以外的事,不过因为关连技术曾经调查过。”

  “嗯哼。科学家懂的事真多啊。这个方法,下次我坐公交车要来试试看。不过,就算坐公交车有效,坐船就派不上用场了。”

  “为甚么?”

  “因为,我想看海底呀。一直看着前面,就看不到下面了吧。”

  “哦,这倒是真的。”

  “妈妈叫我不要太常吃晕车药,虽然很遗憾,但也是没办法的事呀。”恭平转身离开堤防,走向来时路。

  “你放弃了啊?”汤川开口问:“你不想看海底的玻璃吗?”

  “这也没办法呀,因为我不想晕船。”恭平说着走了几步后,停下脚步向后转。汤川还伫立在堤防边。“你不回旅馆啊?”

  汤川拿下肩上的外套穿起来。

  “你先回去吧。我还要在这里拟定一下计划。”

  “计划?甚么计划?”

  “这还用问吗?就是让你能看到玻璃的计划。”

  § 12

  汤川之前要求过,七点要吃晚餐。但到了七点,那位乖僻的物理学者还没回旅馆。

  正当成实不知如何是好之际,汤川双手拎着纸袋出现了,汗水淋漓。

  “汤川先生,我正想打电话给您呢。”

  “对不起。我照例又拦不到出租车。”

  “您要不要先回房间一下?”

  “不用,就这样直接吃吧。”

  晚餐已经准备好了。汤川将行李和外套搁在一旁,盘腿坐在坐垫上。

  “您去了建材五金行啊?”成实一边将啤酒斟入玻璃杯,一边问。因为纸袋上印着建材五金行的店名。虽然是一间小店,但在这小镇是珍宝。

  “因为我想做点实验。”汤川拿起酒杯凑近嘴边,但喝啤酒之前看了一下成实,“我想请你帮个忙,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甚么事?”

  “我想要空的宝特瓶,尽可能是装碳酸饮料的宝特瓶。”

  “宝特瓶?一点五公升装的可乐倒是有。”

  “这个很棒,请帮我准备五、六个。我晚点去拿。”

  “您要用来做甚么?这种东西……”

  “这你明天问乖僻少年就知道了。”

  “乖僻少年?”成实蹙起眉头,“是我们家的外甥吗?”

  “没错。这么说可能有点那个,我很久没看过这么乖僻的孩子了。”

  汤川津津有味地喝着啤酒,成实频频看着他的脸。结果他发现了,问成实说:“我的脸上有甚么吗?”

  “没有。”她强忍笑意回答,站起身。“那么,请慢用。”

  走出宴会房后,成实直接去搭电梯,前往三楼的汤川房间。她是为了去铺棉被。通用钥匙放在口袋里。

  进入房间时,成实看到房门前放了一个纸箱。这是今天送到的宅配。他决定下榻这间旅馆是在昨天,所以这是住进来以后才请人寄的吧。往送货单一看,寄件人写的是“帝都大学物理系第十三研究室”。上面还贴着“小心易碎”的贴纸。内装物品栏写着“瓶类”。

  铺好棉被后,成实返回自家人的房间。重治和节子正在喝饭后茶。没看到恭平,他可能在自己的房间吧。

  “汤川先生的床铺好了。”

  “辛苦你了。”节子低喃说。她的语调低沉,重治的表情也很闷。

  “怎么了?”成实交互看着父母的脸。

  “哦,是这样的,刚才我们两个在谈啦。”重治开口说:“差不多是时候了。”

  “是时候了……”光是这样,成实就知道他在说甚么了。“是要把这间旅馆关掉吗?”

  “这也没办法呀,这种状况。虽然说盂兰盆节已经过了,不过只有一个客人也实在是……更何况,还发生了那种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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