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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星期三你去了美容院。”加贺平静地继续道:“你想隐瞒也没用,我们早就向美发师确认过。那天你应该是在下午五点半到六点半之间前往美容院剪头发,换句话说……”加贺注视着真智子,“毛利先生不可能是你杀的。”

  “不对,是我——”

  “楠木女士,”加贺缓缓摇头,“你一开始就有完整的不在场证明,根本没必要撒谎。需要伪造不在场证明的不是你,而是她,对不对?”

  加贺指着准备上场的理砂。

  真智子深呼吸后,开口:

  “修理电路的工人不是已证实,当天下午五点半到七点钟之间没人走出我家大门?那孩子七点在运动俱乐部。从我家到俱乐部,再快也要三十分钟,她有不在场证明。”

  “那么,请教一下,你刚刚说发现尸体时大门其实锁着吧?假设凶手既不是你,也不是理砂,逃出屋外后怎么锁门?”

  “这种事……”真智子咽下口水,“没甚么好奇怪的。事实上,窗户没锁,案发现场并非推理小说中描述的密室。我猜凶手是跳窗逃逸。”

  听完她的话,加贺的表情顿时和缓。

  “你说窗户没锁,这是真的吗?”

  “真的。”

  加贺大大点头。

  “我明白了,这样所有谜团都已解开。如同你的推测,凶手应该是跳窗逃逸。也就是说,她的确可能避开工人的耳目逃离。”加贺又指着理砂。

  “不对,那孩子没办法勒死一个大男人。”

  “虽然是个大男人,”加贺说道:“睡着也无力抵抗。”

  “咦……”

  “我们在令嫒的床上发现毛利先生的头发,大概是在等你时,他不小心打瞌睡。令嫒见状,趁机拿绳索套住他的脖子。只是,她的缠法不太寻常。她准备一条近二十公尺的绳索,三分之一绕在毛利先生的脖子上,剩余的固定在柱子或门把等牢靠的地方,再抓着绳索两端走出阳台。确认周围没有目击者后,她便跳窗逃逸——”

  加贺说明时,真智子不断摇头。然而,她很清楚已无法否认,泪水不受控制地落下。

  “即使是体格壮硕的毛利先生,忽然被少女拿绳索用尽全力勒住脖子,也很难招架吧。确认他不再动弹,理砂慢慢松开绳索一端。于是,绳索猛力擦过他的脖子,松脱开来。同时,理砂以最适当的速度下到一楼地面。对天才体操少女而言,这种程度的技能根本易如反掌。安全落地的理砂,将绳索拉下回收后,若无其事地前往运动俱乐部上课。”

  “不是的。那孩子甚么都没做。你有那孩子是凶手的证据吗?”

  “那么,”加贺应道:“你自称凶手,又是为了包庇谁?你不惜成为代罪羔羊,也要力保的究竟是谁?”

  真智子差点慑服于加贺锐利的目光下,虽然想反驳,却说不出话。

  “恐怕你一看到命案现场,便晓得凶手是谁吧。你不希望自己和理砂遭警方怀疑,所以故意翻箱倒柜,把尸体移往和室。不过,你心中早有觉悟,万一纸包不住火,宁可自己被捕,也要保护理砂。因此,虽然你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却没告诉警方。那天送你们去饭店时,要是我没注意到你散发出的洗发精香味,或许你的第二志愿就能够实现。”

  “洗发精……啊,这么一提……”

  “那天你明明有上过美容院的迹象,行程中却没这一项。我觉得不太对劲,便试着调查。”

  “原来是这样。”

  真智子想起,加贺曾问她有没有淋浴或洗澡。

  “你从甚么时候……”

  “无法准确地讲是从甚么时候,进行各种调查的过程中,真相便会逐渐浮现。倘若一定要给个答案,一开始听你的描述时,我就起了疑心。”

  “一开始?”

  “你告诉我,回家后看见餐厅一片狼籍,便跑去和室,不料竟发现尸体,于是打电话报警,接着就静静等候警察到来,对不对?”

  “是的。”

  “要是一般人,一定会去查看西式房间吧。怎么可能不担心独生女也惨遭毒手?”

  听完加贺的话,真智子闭上眼。他说的没错。为了将警方的注意力从真正的凶杀现场引开,真智子编造出这样的证词,却带来反效果。

  “她的动机会是甚么?”

  “那是……或许是报复我对她的背叛。”

  “背叛?”

  “我曾跟理砂约定,要同心协力迈向奥运。在理砂完成我未竟的梦想前,绝不为其它事情分心。”

  尽管和毛利交往后,真智子自认仍把理砂摆在第一位,但理砂一定非常不满吧。确实,她违背了“不惜牺牲一切成为女儿后盾”的诺言。

  “我曾衷心希望……”真智子望着女儿的背影,理砂正走向平衡台。“那孩子能够实现梦想。”

  “总之,先守护着她吧。”

  理砂跳上平衡台,大大展开双臂挺起胸。

  § 失算

  1

  厚重的云层遮蔽了阳光,待在室外,空气冷得皮肤阵阵刺痛。这种天气,很少客人会特地来店里。富士屋花店后方的工作台上,女店员拿玫瑰装饰着盆花。附近某间大厦的二楼,一家意大利餐厅新开幕,这便是祝贺的盆花。打电话来订花的男顾客要求“适当以玫瑰增添华丽的氛围”,预算却让店员感到泄气。对方提出的预算,根本无法使用稀少的高价花材,顶多搭配一些满天星。

  “如今这么不景气,根本没多余的钱买花。”听完订单内容,店长无奈地说道。像这样边叹气边讲泄气话已成为他的例行公事。

  “真希望附近有人死掉,至少暂时有事做。”

  “很没良心耶。”女店员笑着骂店长,但她晓得这并非玩笑话。的确,只要有丧事,花店的生意就会比较好。

  那位和丧礼有关的客人来店里时,女店员手边的工作恰恰进行到一半。

  玻璃门打开,响起一声“午安”。女店员抬头望去,只见一名穿黑外套的女子站在门口。那是张熟悉的面孔,依旧带着寂寞的神情。她的皮肤白皙、体态纤瘦,益发显得落寞。

  “欢迎光临。”

  客人微笑着环顾店内。

  “你们店里总是很温暖。”

  “是啊。不过,太暖和也不好。”

  “或许吧。”

  客人空手进来,但她注意到玻璃门外放着便利超商的白塑料袋。不晓得她买了甚么东西,塑料袋塞得鼓鼓的。

  “今天也是同样的组合吗?”

  “嗯,以菊花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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