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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


  “现在这里是早上五点钟,我把表定在七点钟。我昨晚半夜才睡觉。孩子正在长牙齿,很吵人。谢谢老朋友打来电话。”

  “诺曼,镇静下来。我向你打听点事情。你听说过叫做惠特穆尔氏的病吗?”

  对方停顿了一会,然后传来的声音完全没有任何睡意了。

  “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蒙克给他编了一个故事。但不是关于俄国外交官的。他说他的一个熟人五岁的儿子患了这种病。他隐约听说过美国人对这种特殊的疾病有一些经验。

  “告诉我你的电话号码,”斯坦说,“我得打几个电话,然后再打电话告诉你。”

  下午五点钟,蒙克的电话响了。

  “可能有点希望,”流行病学家说,“听我说,目前还在完全创新的原型阶段。我们做过一些试验,至今为止,结果似乎不错。但是它还没提交给美国食品及药物管理局(FDA),更不用说被通过了。我们仍在实验之中。”

  在美国,每一种新药公开使用之前必须提交食品及药物管理局审查批准。斯坦医生所描述的是一种很早以前(在一九八三年)研制的头孢菌素类抗生素,当时还没有名称。它在八〇年代后期进入市场,叫做头孢噻甲。当时简称为CZI。它是当今治疗惠特穆尔氏病的标准药物。

  “它也许有副作用,”斯坦说,“我们还不知道。”

  蒙克问:“要多久才能产生副作用?”

  “不清楚。”

  “唔,如果那个孩子只能再活三星期,那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斯坦沉重地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这样做是违反所有的规定的。”

  “我发誓没人会知道这件事。帮个忙吧!诺曼。看在我们小时候我为你拔鸡毛的份儿上。”

  他听见马里兰那边传来了响亮的笑声。

  “如果你敢告诉贝基,我就杀了你。”斯坦医生说完就挂机了。

  ***

  四十八小时之后,蒙克在使馆收到了一个包裹。它是通过国际航空快递邮寄来的。包裹里有一个真空小瓶,瓶的四周是干冰。那个盒里放一张未签名的便条,冰里放了两个药瓶。蒙克给苏联使馆打了个电话,并给第二书记图尔金留了个口信:“不要忘记我们今晚六点钟的啤酒约会。”有人将该口信向库利耶夫上校作了汇报。

  “这个蒙克是什么人?”

  “他是一名美国外交官。他似乎对美国在非洲的对外政策不满。我正在发展他作为我们的耳目。”

  库利耶夫郑重地点点头:“这是件好事,可以向上汇报。”

  在荆棘树咖啡厅,蒙克将包裹交给图尔金。图尔金看起来很担心,因为他害怕俄方有人监视他们。包裹里有可能藏着钱。

  “这是什么?”他问道。

  蒙克告诉了他,“它也许不会见效,但它没什么坏作用。我们一共就这些。”

  俄国人表情严肃起来,眼神冷冰冰的。

  “你想要什么作为回报……礼品?”很显然,必须要有回报。

  “你是真为孩子着想还是在表演?”

  “不是表演。这次不是。像你我这样的人总是在表演。但这次不是。”

  事实上蒙克已经去过奈洛比总医院了,温斯顿·莫伊医生确认了基本事实。他想虽然很严酷,但这本来就是一个残酷的世界。他起身准备离开餐桌。按规定他应该说服这个俄国人透露些消息,有时是秘密的。但是他知道这个小孩的事情不能作为一种条件,至少这次不行。假如他真那么做的话,他就与布朗克斯街道上的清道夫差不多了。

  “拿去吧,朋友。希望它能起作用。免费的。”

  他走了,走到离门口一段距离时听到后面有人对他说话。

  “蒙克先生,您懂俄语吧。”

  蒙克点点头,“懂一点。”

  “我猜对了。那么您将理解我的意思。”

  ***

  两点钟刚过,她就走出了玫瑰酒店,来到她的轿车的司机座位旁边。越野车有中心锁定系统。当她打开司机座位的门时,乘客座位的门也开了。她系上座位安全带,发动了车,正准备离开时,乘客门开了。她抬起头来吃了一惊。他站在那里,在敞开着的后车门旁弯着腰。他穿着破旧的旧军服,四颗脏纪念章别在翻领上,短而粗的下巴。张嘴说话时,口里露出三颗大钢牙。他将一份文件仍到她的膝盖上。她很容易就听懂了他说的“俄语”。

  “请转给大使先生。为了那瓶啤酒。”

  他的出现使她惊呆了。他肯定是个疯子,也许是精神分裂症患者。这种人很危险。西莉亚·斯通脸色刷的一下全白了,她急忙开车逃到了街上,后面开着的车门不停地发出响声,直到车的惯性将它关上了。她将那份荒谬的文件扔到前排乘客的座位下,不管它是什么东西,开车返回了大使馆。

  § 第三章

  就在七月十六日,这一天的中午之前,伊戈尔·科马罗夫正坐在基赛尔尼大街上那幢大楼的办公室里,通过内部通信对讲机与他的第一私人助理通话。

  “昨天我给你的那份文件你看了没有?”他问道。

  “总统先生,我已经认真地看过了。我认为文章写得十分精采。”阿科波夫回答。科马罗夫的所有工作人员都称呼他为“总统先生”,指的是爱国武装联盟执行委员会的主席。他们深信十二个月之后,他肯定将成为另一种意义上的总统先生。

  “谢谢你,”科马罗夫说,“请现在将那份文件还给我。”

  内部通信对讲机关闭后,阿科波夫起身去他的壁式保险柜取文件。他已将保险柜的暗码牢记在脑子里,他将中心刻度盘旋转了六次,保险柜门终于打开了。他急忙在里面寻找那一份黑皮封面的文件,但是找不到。

  他感到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他把保险柜里的东西都拿出来了,一件件、一本本地过目,全部搜寻了一遍。他的内心慢慢地开始发冷,部分恐惧,部分怀疑。他镇静了一下,鼓了鼓劲,又重新开始再一遍的搜索。他坐在地毯上,将所有文件认真分类,一件件地仔细检查,还是没有那份黑色封皮的文件。他额头开始冒汗了。那天,他安心地待在办公室整整工作了一个上午,他十分肯定在头一天晚上离开之前,已经把所有的保密文件锁到了保险柜里。他总是这样做,已经养成了习惯。

  翻过保险柜后,他又将他的书桌的抽屉翻了一遍,还是没找到。他又在书桌下面的地面上寻找,然后翻遍每一个橱柜……在下午一点之前,他敲开了伊戈尔·科马罗夫的门,进去后坦白了文件丢失的情况。

  ***

  总统候选人两眼盯住他足有好几秒钟。

  这位世界大多数人都认为将成为下一届俄罗斯总统的科马罗夫个性非常复杂,在非公共场合,他喜欢将自己处于极其隐秘的环境中。这与他的前任吉里诺夫斯基形成了鲜明的对照。现在,他公开将那个已下台的前任总统看成小丑。

  科马罗夫中等个头,灰色的头发修剪得很整齐,脸面刮得很干净。他最明显的两个特点是喜欢整洁而讨厌身体接触。大多数俄罗斯政治家,善于搂肩拍背般的密切接触和酒场交际。与他们不同,科马罗夫坚持贯彻衣着整齐、言行文明的做法。他很少穿黑色卫兵服,通常总是打领带,穿双排钮扣的灰色西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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