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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


  詹姆斯·曼森对此和别人一样熟悉。尽管当查默斯的报告放到他的办公桌上时,他还没有做过白金生意,可是他很熟悉白金的地位,就像脑外科医生也熟悉心脏是怎么跳动的一样。他还知道为什么美国“恩格尔哈特工业公司”的老板,那个花哨的查利·恩格尔哈特——他是一匹惊人的赛马“尼金斯基”的马主,因而更加闻名于世——买进南非白金矿的股份。这是因为到七〇年代中期,美国会需要更多的白金而使加拿大供不应求。曼森对此很有把握。

  那么为什么美国的白金消耗必定会增加,甚至从七〇年代中期到末期会增加三倍呢?原因就在一块被称为汽车排气装置的金属片上。

  到了六〇年代末期,美国的烟雾问题成为全国性问题。诸如“空气污染”、“生态学”、“环境”这些十年前未曾耳闻过的字眼,现在已经跳上了每一位政治家的嘴唇,成了人人关心的赶潮流的时髦词儿。社会压力不断要求立法限制、控制,从而减轻污染。由于拉尔夫·纳德先生的提议,汽车就成为头号目标。曼森确信整个七〇年代初期这个提议都会产生效果,而到一九七五年或者一九七六年,至少每辆美国汽车将根据法律安上清除排放的有害烟气的装置。他还推测像东京、马德里和罗马这样的城市也迟早会仿效的。不过,使用最多的是加利福尼亚州。

  汽车排出的烟气由三种成分组成,每种都可以变为无害气体。其中有两种气体可使用一种叫“氧化”的化学方法变为无害气体,而第三种气体可使用一种叫“还原”的化学方法。还原法需要一种叫“催化剂”的物质。氧化法既能在过量空气中高温燃烧那些气体,也能低温燃烧。低温燃烧也需要催化剂,和还原法使用的是同一种,唯一可用的有名催化剂是白金。

  詹姆斯·曼森自己能算出两笔账。虽然对使用非贵重金属做催化剂的汽车排气控制装置的研究工作正在进行中,并且会在整个七〇年代一直进行着,可是没有一种非贵重金属在一九八〇年前能赶上实际使用着的金属。因此,用白金做催化剂的排气控制装置,在十年内将仍是唯一可行的解决方法,而每个这样的装置需要十分之一盎司的纯白金。这是第一笔账。

  第二笔账是当美国通过了法案之后。正如他所想的那样,这项法案到一九七五年必须执行,并且从这一年起,以后所有的汽车都要求安上一个经过严格试验的控制装置。这样,每年就将再需要一百五十万盎司的白金。这个数目相当于世界白金产量的两倍,而美国人将不知道从哪儿得到那些白金。

  詹姆斯·曼森认为他知道从哪儿能得到——他们将能一直从他那儿得到。由于十年之内白金在现在使用的每一个排气控制装置中是绝对必需的,世界上产的白金已经远远不够用了。因此,白金的价格就会很高,不错,会非常的高。

  只是有一个问题,他必须完全有把握,将是他,而不是任何别的人控制所有水晶山的矿产权。现在的问题是怎么去干。

  正常的途径是,去访问那座山所属的国家,寻机和那个国家的总统面谈,给他看探勘报告,向他提出很多建议,由此曼森公司就获得采矿特许权,而那个政府就得到分利优先条款来充实财政部的国库,总统也将得到优厚的定期报酬,存入他的瑞士银行。这是正常途径。

  如果世界上别的矿业公司得知在水晶山里蕴藏着什么,那么他们对同一项采矿特许权就会出价竞争,这样就使政府的股份增加,而曼森公司的股份下降。此外,还有三方比任何人更想取得控制权:开采也罢,不开采也罢,都得听他的。这三方是南非人、加拿大人和俄国人,而主要是俄国人。由于在世界市场上出现新的大量的白金来源,势必使苏联在市场上的那一部分恢复到不重要的地位,同时,他们在白金市场上的势力、影响和赚钱的能力也将被削弱了。

  ***

  曼森依稀记得他听说过赞格罗这个地名,可那是个穷乡僻壤,他对它仍是一无所知。显然,首先是需要了解得多一些。他俯身向前,按了一下对讲机的开关。

  “库克小姐,请你来一下。”

  他叫她库克小姐已经有整整七个年头了,她给他当了七年的私人秘书,而甚至在这之前的十年里,她从打字间升到十一层楼当一个普通的公司秘书,也没有一个人提出过她应该有一个名字。其实她是有名字的,叫马乔里。可她只是不像那种名叫马乔里的人。

  不用说,三十五年前,在战前很久,当她还是一个年轻女郎时,男人们曾经叫过她马乔里,也许那时他们还会想法去跟她调情,捏她的屁股。可那是过去的事了。她经过了五年的战争,开过救护车,在燃烧着的瓦砾遍地的大街上穿行。她极力去忘掉一个再没有从敦刻尔克回来的国民警卫军官。她又服侍了她的残废的母亲二十年,她的母亲是一个哭哭啼啼,把床当坐骑,以眼泪做武器的暴君。她的青春年华和诱人风韵就这样被夺去了。她现在已经五十四岁,衣着考究,办事能干,神情严肃。她在曼森公司干了差不多一辈子了,进入十一层就算达到了最高愿望。她养了一条狗,和那条狗一起住在郊外奇格威尔的一套整洁的公寓里,那狗睡在她的床上,是她的孩子和情人。

  就这样,谁也不叫她马乔里。年轻的董事们管她叫“皱皮儿苹果”,秘书姑娘们则叫她“那个老蝙蝠”。别的人,包括她的雇主詹姆斯·曼森爵士,都叫她库克小姐。她很了解曼森爵士的事情,却不大向曼森爵士或别的人多说什么。这会儿,她走进房门,那道门安在木板镶嵌的墙壁上,当门关上时,看上去就是墙的一部分。

  “库克小姐,过去的几个月我们在赞格罗共和国进行了小规模的探勘——我相信只有一个人去,这引起了我的注意。”

  “对,詹姆斯爵士,是这样。”

  “哦,你知道这件事?”

  她当然知道这件事,凡是经过办公桌的东西,她是永远也不会忘记的。

  “是的,詹姆斯爵士。”

  “很好。那么,请你替我查一下,是谁替我们得到那个政府的准许去进行这项探勘的?”

  “有案可查,詹姆斯爵士,我去查一下。”

  十分钟后她回来了。她已经初步审核了她的每日来客登记簿,登记簿分成纵横两栏,一栏是“来客姓名”,另一栏是“事由”,最后由公司职员证实。

  “是布莱恩先生,詹姆斯爵士。”她看了一下自己手中的卡片,说:“理查德·布莱恩,海外合同部的。”

  “我想,是他提供过一个报告?”詹姆斯爵士问。

  “他一定提供过,是按照公司正常手续的。”

  “请你把他的报告拿来给我看,好吗,库克小姐?”

  她又走了。这位曼森公司的首脑人物透过他办公桌对过的厚玻璃板窗户向外望着,这时,伦敦中心商业区里暮色四合。大楼中间的几层里亮着电灯——在最下面的几层电灯是全天亮着的——而在楼顶的几层却仍然有充足的冬日阳光。不过,要读书可不够亮。詹姆斯·曼森轻轻打开了办公桌上的台灯。这时,库克小姐回来了,把他需要的报告放在他的记录簿上,然后退回到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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