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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霍桑吸着纸烟,仍自顾自地说道:“你总也承认,一个熟练的木匠或一个用锤子有经验的人,和一个非职业的人,打一校任何大小的钉,一定有显著的差别。何况棺材上的针又长又粗,更不是一个生学所能针得妥贴?刚才我只用电筒照了一照,你告诉我的说话便完全证实。那针都是旧式的钩尾钉,钉尾的方向,并不一例,有两枚何因着用力不均,钉尾激斜,到底没有打平,钉的四月的棺材盖上,铁锤瘦又累累可辨。这种种迹象,都足以显示这钉订工作,是一个‘全本外行’的人的成绩。故而我的电筒只略略一照,我所希求的证明便已完全如愿以偿了。”

  他说完了话,又用力抽了两q烟,忽而倒着头向车窗外准了一瞧。他随即用手指在前面的玻璃上弹了两弹。

  “唉,车夫,停一停。我要下车哩。”

  ◎十、一张神秘的图画

  我们停车的所在,在方没路一爿酱园门前。霍桑下车以后,匆匆走过着园去。我瞧瞧手表,恰巧七点半钟。霍桑耽搁了六七分钟光景才回上车来,我们的车子便继续进行。

  我问道:“霍桑,你到普园里去干什么?”

  他作简语答道:“我打了三个电话。”

  “三个电话?给谁?”

  “一个给沪江旅社许邦英律师,一个给汪银林。汪银林却不在厅里,故而我重新打了一个电话给西区巡官毛谷村。”

  我一听这话,我的紧张的情绪又增加了:“你为什么通知汪银林和毛巡官?莫非你就准备逮捕他们?”

  霍桑紧皱着眉毛,答道:“是的。不过这还是第二步。眼前我只想利用他们做一个证人。”

  “唉,现在我们往哪里去?你准备有什么举动?”

  “我们往润身坊去,准备向案中人开一次谈判。刚才那位许律师既然打过招呼,我不能不通知他。他说他刚才回族馆,此刻也正要到王家去吃夜饭哩。”

  我暗忖这件事的秘密虽已大部分揭穿,但要达到最后的结束,似乎还须度过一重难关。因为那许律师既然包办着这件事,我们应付的方法当然不能不特别审慎。

  “霍桑,你此刻既要去和许邦英谈判,不能不留意些。我料想这个人一定是一个老奸巨猾。”

  “正是,我也想到这点。”他又摸出纸烟来吸。

  我又遭:“据我看来,你虽已证实了棺材中一定是个无头的尸体,但就我们的立足点说,似乎还不算得怎样稳固。因为我们对于对方还没有得到切实的犯罪证据。”

  霍桑旋转头来,瞧着我作疑问声道:“你这话有什么意思?人证方面,眼前虽还没有下落,但物证方面……”

  我禁不住插口反问:“你不是说那个头吗?”

  霍桑将目中的纸烟拿了下来,眼光仍毫不眨动地注视在我的脸上。

  “是啊,你的意见怎样?”

  “唉,我以为这头是一个最危险的东西!”

  “为什么?”

  “我问你。这头现在什么人手里?这东西我们并不是从他们那边搜查出来的烟、万一他们反咬一日,岂不危险?而且这头的发现,我也非常怀疑。”

  霍桑仍瞧着我,问道:一怀疑什么?请你说得明白些、”

  我答道:“我以为这头的发现,恰在许邦英到上海以后,这一点就值得研究。

  “你的意思可是说这头起初本是倪氏母女藏匿着,后来听了许邦英的指示,才故意让王保盛发现,以便反咬他吗?”

  我觉得霍桑的语气中满含着否定的意味,使我有些儿喂慌不能出口。一会,我答道:“是的,我确有此意。你以为不可能吗?”

  霍桑直截应道:“是,我认为不可能。因为这里有一个先决问题。请问他们母女俩如果因着谋夺财产的主权,或其他动机而谋害刘氏,为什么竟至割断刘氏的头?割断了头,下棺时为什么又将头藏去而不一起放在棺内?若说为嫁祸反咬的地步预先出此,那岂非太不近情?”

  我想了一想,果真觉得不合情理。我的意思反而模糊起来。我自言自语地说:“这样一说,这里面真是矛盾得厉害!谋财害命,论情理果然也用不着割头。照你说,他们谋害的阴谋也根本起了疑问。但一方面他们私自棺殓的举动,又明明有犯罪的表示。这岂不是矛盾得可笑?不但如此,这刘氏的头又怎么会凭空出现?而且——

  霍桑忽摇摇手阻止我道:“是啊,是啊。我早说过,这里面本充满了矛盾。一方面合了节拍,他方面又有障碍,至今还不能贯通一致。现在我们的谈判,就想攻破这矛盾的谜团。不过我的希望还没有多大把握——唉,这里已是犁园路了。包朗,等一会我们谈话的时候,最好请你担任一种记录工作,行不行?”

  “那可以。”

  这时汽车已在润身坊弄口停住。霍桑首先下车,我也跟着下来。润身访的总弄口有一盏电灯,光力倒很强烈。弄口有几个人出进,另有一个年纪在四十左右,穿一件发布夹饱象管门人模样的人,拿着一柄竹丝扫帚,似乎在扫除弄口鞋匠摊所遗下来的皮角碎屑。霍桑一直走到第一条横弄的口,站了一站。我便抢前向右转弯,向第二个石库门口指了一指。霍桑便上前叩门。

  那门并没有下闩。门上的钱环响动了一下,便听得里面有一个女子。接着,门开了,我便瞧见有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子。伊身上穿一件立色阔条纹洋绸的夹旗袍,腰部瘦细,系着一条白束腰带,有一种天然的苗条姿态,一头乌黑的想发,掩盖着瓜子形的脸儿,这时脸上还薄薄地拍了一些粉,皮肤却仍不见怎样细腻。伊有两条时式的细眉,一观活泼的眼睛,美中不足的,伊的鼻子可惜略略平启了些。伊向我们俩略一端详,伊的身子便向后倒退,似乎有些地诧异。

  霍桑忙弯了弯腰,说道:“王小姐,我们是来拜访许邦英先生的。他还没有来吗?”

  伊分明还不知道我们的来意,勉强现出些笑容,忙把身子一侧,似让我们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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