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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


  霍桑听姚国英说完,说:“那么,银钱的数目在这里是问不出的了。”

  我并不是有意和汪熙年争先,但谈话的题目已关涉我的任务,便再度剥夺了他的发言机会。

  我插口说:“我知道。至少是一千五百元。”

  汪熙年向我眨着白眼。姚国英也抬起他诧异的眼光,向我呆瞧。

  霍桑立即问道:“包朗,你可是发现了什么证迹?”

  “是。我寻得一个银行存折。他昨天在沪江银行里提出了一千五百元。”

  我就将在书桌抽屉里得到的存折和照片信笺等物,都拿出来给霍桑和姚国英看。他们都承认照片和信笺非常重要。姚国英将这证物收藏好。这当儿急坏了汪熙年巡官。他在忍无可忍之后,终于不甘缄默。

  他大声说。“那边还有一个凶手的足印呢!”

  他的报告是用着郑重方式发表的,虽曾引起姚国英的惊异的一瞬,但霍桑却只淡淡地点一点头,似乎不以为意。我倒反替汪巡官有些难堪。

  霍桑旋过头来,答道:“那足印不是在那发案室的第一个窗口外面吗?这个刚才我也已瞧见,是的,确很重要。不过汪先生就认做是凶手的足印,如果没有别的证明,似乎还嫌太早些儿。”

  自然,这批评会使那胖子大大地扫兴。但解救他的两眼交替眨而口吃无言的窘态的,也还是霍桑。

  他说:“好罢。我们回进去坐一坐,商量一个办法,才可以着手侦缉凶手。”

  ◎第六章 两重谋杀

  我们在客室中把彼此的成绩交换过以后,又商议了一会,就假定这是一件复杂幻秘的谋杀案,而且是两重谋杀——是中毒,一是刀刺。凶手有两个,动机也许是各别。据霍桑单独的见解,有刚不但中毒,却还是因毒而死的。为着法律上的佐证,故而他曾请许济人医官特别重视这一点。至于有刚被害的原因,就毒与刀两方面推测,有如下几种可能:

  下毒的,屋内人屋外人都有可能。屋外人的注意点,自然在吃喜酒的钱家方面。屋内人,除了仆役们因着死者的脾气太坏受了怨屈阴损报复以外,他的妻子颜撷英最有嫌疑。据我们所知,夫妻间并不和睦,并且伊的装饰非常时髦,行动又的确是非常自由的。还有书桌抽屉中发现的那一封信,很像是有人写给有刚的匿名信,有刚特地录出一份,准备有什么作用。第二,论行刺一点,瞧了有刚的打扮和他书桌上的小报,他的和女伶来往,加着抽屉里书中夹着的那些女子照片,显见他是一个好色之徒。同时他又是个酗酒的赌徒。他近来又有畏惧什么人的表示。若使假定他因着争风吃醋,外面有什么冤家或情敌,那也是有可能性的。此外或是有什么人因财起意。例如那辞歇的魁林,会不会偶然回来?或是和金寿有某种勾通?还有那打杂差的阿莱在昨天晚饭之前,忽然有人来报告他母亲有病,因此告假回去,似乎也不能不认为凑巧可疑。

  我们凭着这三种理由,就依照旧例,彼此分工办事。霍桑自己到靶子路颜家去探听。因为这一着最关紧要,并且颜撷英又是我们的委托人,所以霍桑不得不亲自去走一遭。姚国英担任往汉口路钱家去,调查有刚昨晚上吃喜酒时的情形,和有刚同席的是那几个人。我一个人往南市去找阿荣,查问他昨天晚上是否当真回家里去。内中要算汪巡官所担任的比较最省便,只在本区中调查,近几天来张家附近有没有可疑的人。

  计议妥定,我们四个人便都从张家出来。我一个人先自回寓。因为那天早晨,我穿的衣服不少,这时候骄阳临空,气候转热,我不能不回去换一身较轻便的衣服。

  我到了寓中,就上楼去更衣,一边推想这案子的情节。这种二重谋杀的案子,我们探案以来,还是破题儿第一遭。这案子从情节上看,显然有两个凶手:一个下毒,一个行刺。霍桑曾假定那醉汉的死因是由于中毒,刀刺倒不是主因。那么下毒的人是谁?是屋外人,还是屋内人?若是屋内人,可就是有刚的妻子颜撷英?照目下的情势揣测,伊的嫌疑负得最重。但伊既谋杀了伊的丈夫,怎么竟还敢登门请教我们?自己做了贼,帮同着呼叫捉贼,原是一种很普通而有效的卸罪方法。也许伊来请教我们,只是伊的一种烟幕,目的在利用霍桑做一个避嫌疑的幌子。如果如此,霍桑又怎么样应付?他可会庇护伊吗?不,不,霍桑是主持公道的人,公和私的界限分别得最严格。我相信他决不会毫无理由而徇一人的私谊,干违法的勾当。但假使伊的谋杀有刚,或者竟是有刚不义的反响,那么霍桑将怎样结束这件凶案?又怎样处置伊呢?

  我换好了衣服,又在办事室中吸一支纸烟,休息片刻,等到纸烟烧尽了,正待拿了帽子往南市去,忽见霍桑气息咻咻地走进来。

  他一见我,很诧异地问道:“你还没有往王家码头去过?”

  我点点头。“我正要动身去。”

  “既然如此,你姑且再坐一会。我同你一块儿去。”

  “你从哪里来?可有什么端倪?”

  我放下帽子坐下来。霍桑取出一支白金龙,燃着了坐在藤椅上,舒适地吸几口。

  他答道:“我在颜家的邻居人家探访过一会。据说那颜撷英回母家之后,时常和年轻的女伴们出去逛游戏场。这确是事实。”

  “那么匿名信中的话不像是虚构的了。”

  “是,一部分总已实在。”

  “别的呢?”

  “我还见过颜撷英和伊的哥哥颜小山。”

  “他怎么样说?”

  “他自然是竭力袒护他的妹妹,请求我把这件事弄明白。他说有刚是个登徒子,确曾有过纳妾的提议,因着他的反对,才不敢实行。又据颜撷英说,有刚又曾借着没有子嗣为由,露过离婚的意思,可是也为着畏惧伊的哥哥,说不出充分的理由,到底不敢出口。”

  “照你想,颜撷英有没有谋害丈夫的嫌疑?”

  霍桑连续吸着烟,还没有答复,忽而电话铃响。他忙起身去接。一会。他回进来兴冲冲地向我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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