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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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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芝范摇摇头。“不,我过不惯这样的生活——也许我没有福气。那时我住了十天光景,就回乡下去。这一次伊又带信叫我到上海来,我还是十一那天到的,到今天已有八天。这里的房子比以前宽大多了,伊的场面也阔绰得多,可是我总过不惯。我本来打算再过两三天就要回乡下去,谁想到昨夜里会闹出这一件事来。” 霍桑点着头,寻思了一下,说道:“现在请你把昨夜的事说一说。” 李芝范道:“我也不大明白。昨夜丽兰是在外面吃夜饭的——其实这一次我到了这里八天,只有一次伊在家里陪我一块儿吃夜饭。我一个人吃过了夜饭,在这室中看了一张报,又把那些图画书翻了一翻,到了十点钟光景,天下雨了,我就上楼去睡——唉,我的烟嘴还忘记在这里呢。”他说时他的眼光瞧着书桌边上的那枚廉价烟嘴。“我的卧室在三层楼,就在金梅的隔室。我睡到床上不久,便睡着了,直到被枪声惊醒,才知已过半夜。” “你怎样知道这个时间?” “我听到了枪声,还是迷迷糊糊,以为是什么黄包车胎的爆裂,因为我已听得过几次了。可是不多一回,金梅已急促地来敲我的房门。我才爬起来,看看妆台上的小钟,已是十二点二十分。我就跟着伊下来,一走进这里,便瞧见丽兰这个样子。那时真几乎把我吓死!”他说到这里,语声有些颤栗,那双有神的黑眼向死者瞟了一瞟,也漏出惊异的光彩。 霍桑问道:“你可知道你的内侄女昨夜什么时候回来的?” 那老头儿摇摇头。“不知道。伊每夜回家,最早总在半夜,有时甚至全夜不归。” “往日里伊回来的时间,你是知道的吗?” “也并不。有时候我偶然醒着,听得伊开门进来的声响。如果我在睡熟的当儿,那就听不见。我已说过,我住在三层楼上,伊的房间在二层楼。” 霍桑点点头,又问道:“那末,除你以外,那两个仆人可知道伊昨夜回来的时间?” 李芝范踌躇了一下,答道:“我也不知道。我不曾问过他们。不过据金梅说,伊也没有听得丽兰回来。我们下楼时,大门却没有锁。” 倪金寿忽插口说:“我想那看门的老毛总知道的。要不要叫他马上进来?” 霍桑摇摇头。“等一等,我还有几句话要问李先生。”他摸出纸烟盒来,敬了一支给那老头儿,自己也烧着了。“李先生,我们为侦查这件案子的真相起见,不能不注意到各方面。现在有一句关于你内侄女的私生活的话,希望你能够据实答复。” 李芝范忽把身子抬一抬,谦逊似地答道:“那自然。我所知道的,一定据实奉告。霍先生,你要问什么事?” 霍桑答非所问似地说道:“据我所知道的,王小姐现在已不做舞女。是吗?” “是的,从去年秋天起,伊就退出舞场。” “看伊这样的场面,每月的生活费用似乎也相当的大。” 李芝范忙着点头,应道:“大得很哪!也许要千把块钱一个月呢!霍先生,不是我眼孔小,在我们乡下人看来,委实觉得太浪费。我也曾向丽兰说过几次,可是有什么用?” 霍桑点头道:“那当然。那末,你可知道伊这种费用从哪里来的?” 这问句把这死者的姑夫难住了。他低垂了目光,像有些儿发窘。他并不是回答不出,只是说不出口,顿了一顿,他终于勉强回答了。 “这个我也不很仔细。一方面伊在做舞女时的收入很大,也许有些积蓄,另一方面——这个——这个——” “另一方面怎么样?” “有一个姓陆的,似乎每月也供给伊若干。” “那个华大银行的经理陆健笙吗?” “正是,他似乎还有些别的职司,很有几个钱。” “这陆健笙跟你内侄女有什么样的关系?” 一层羞窘的神色,又在这老人的脸上显现了。他倒还像是个旧式文人的典型,至少还懂得羞耻。因为霍桑这一个问句,对于旧式头脑的亲长,的确有些难于回答。他迟疑了一回,才吞吞吐吐地说话。 “这个——这个我很难说。他们在名义上算不得什么——总算是朋友。” 霍桑只微微点点头,唇角上却露出一丝微笑。这一笑分明又加深了那老先生的窘态。老人又向着他的已死的内侄女瞧瞧,摇摇头叹气。 他又说:“霍先生,你总也知道,这样的朋友,并不在我们数干年来尊重的五伦之内的。我是极端不赞成的。可是丽兰年纪大了,究竟不是我的亲生女儿,我那里管得住伊?” 霍桑微微叹一口气,作安慰声道:“那当然不能怪你。其实在这上海地方,像这种方式的所谓朋友,早已普遍地被认作五伦之外的第六伦!” 李芝范连连晃几晃头叹道:“唉,‘放僻邪侈,无不为己!’……上海真是个万恶的地方!不过在我陈腐的脑筋看来,这样的朋友,说出口来总有些惭愧。” 霍桑向他瞟了一眼,点头道:“李先生,你真是个端谨的君子人……除了这陆健笙以外,可还有别的‘朋友’供给伊?” “这个我不仔细。不过伊的朋友的确不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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