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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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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上那条水泥小径时,见太阳光斜照着靠左手的花圃上。花圃的泥地上,经过夜来雨水的冲洗,呈现着一种平顺匀整状态,还是清晨所见的那样子。几朵浅红而瘦小的月季,受着阳光的煦拂,比早晨瞧见时更有些精神,仿佛一个多愁多病的美人,得到了某种慰籍,挣扎出一种勉强的苦笑,可是它的生命的终点也就在眼前了。我走上正屋的阶级,见门口里面铺盖脚印的木板虽已移去,杂乱的脚印也增加了不少,但先前那个甲印却还不曾完全模糊,显见这地板还没有人抹过。我走到会客室门口,把门钮旋了一旋,门已下锁。我只得站住了等待。不一回,老毛已领了金梅下楼,金梅向我点了点头,就用手里拿着的钥匙开会客室的门。 我向老毛说:“我要跟金梅谈几句话。你到门房里去。” 我先走进了会客室,等金梅跟进来以后,我顺手把会客室的门关上。室中的景象和清晨进来时并没有两样,只少了一个死人。光线虽不很暗,但因着窗门的关闭,空气却很沉闷,心理上还有一种悲凄的感觉,所以当我在那圆桌旁边的皮垫椅上坐下来时,精神上很不舒适。金梅也蹙紧了双眉,神气上也不及初见时那么镇静。 我说道:“金梅,你也坐下来。这件案子我们从各方面调查的结果,觉得非常曲折。我们已知道造成这曲折原因的人,就是你。” 那女仆向我瞧了一瞧,惊讶地说:“我?——我?什么?我不懂。” 我答道:“换一句说,你早晨和我们谈的话,完全没有诚意,把重要的事实隐藏了起来,才使这件事弄得越发复杂了。” 金梅抗辩说:“先生,我并不曾隐藏什么啊。我所知道的都已告诉你们。若说余少爷的事,我也并不是要袒护他。他有罪没有罪,你们总查得明白。我的话——” 我阻止伊说:“金梅,你别卖弄你的嘴。你须明白,这是一件人命案子。你如果在凶案上并没份,却因着少数金钱或其他关系,想掩护什么人,那你就会把灾祸弄到你自己身上来,我给你想想,白白地为了人家吃苦受罪,真犯不着。金梅,这是我好意的忠告,你要明白才好。” 我这几句话本来没有什么威胁的意味,可是竟产生了意外的效果。伊向我凝视了几秒钟,伊的眼腔里有些水汪汪的样子。伊答话时候,声音也有些哽咽了。 伊说道:“先生,我懂得,这是你的好意。不过我因着余少爷平日待我很好,此番的事,他的行动的确有些可疑,我才——才想帮帮他的忙。现在我可以老实说,他在昨天早晨曾在电话中跟王小姐吵嘴,昨天夜里这凶案发生以后,他也曾到大门外来探望,我曾给他一个暗号,叫他走开——” 我又阻截伊说:“关于他的事,我们已都知道,你不必再说。除他以外,你可还袒护着什么别的人?” 金梅抬起头来答道:“没有啊,还有什么人?” 我道:“譬如李老爷的儿子李守琦,前天从苏州来,在这里住过一夜,你也绝不曾说起。” 伊忽张大了含着泪珠的眼睛,惊骇地说:“唉——他——”伊略顿一顿,继续说:“先生,关于他的事,你们自己不曾问过我啊。我为什么要帮他?我跟他本来是不相识的,你们不曾提起他,我为着李老爷的面子起见,自然也不敢乱说。因为这回事关系很大。我当然不愿意把是非找上自己身上来。先生,你别误会,我决不是故意袒护他。” 我心中暗暗欢喜,听金梅的语气,料想关于这李守琦的故事,一定也有些动人的成分;并且在现在的局势之下,要伊说出这番我急于要知道的故事,也一定不会有多大的困难了。 ◎第十章 皮鞋问题 当我叫金梅说出关于李守琦的事实的时候,金梅还有一种小小的曲折的表演。伊走到书桌面前,弯着腰用手把那搂孔的窗帘轻轻拉起了一角,向外面探望了一下,好像这番说话非常秘密,恐防李芝范会回来,被他听见了,会闹出事来。接着伊回到圆桌旁来,脸上也显着小心戒备的神气。我用手向那另一支皮垫椅指了一指,伊就慢慢地坐下。 伊低声说道:“先生,这个李少爷的确有些可疑,不过我实在不敢说。现在王小姐死了,李老爷好像是这里的主人,他如果知道我说他儿子的事,那我一定吃不消。先生,这事关系太大了。你如果不能保证我,我还是不敢说。” 我立即答道:“你放心,尽管说,只要你的话完全实在,什么人都不能难为你。你说,这李守琦有过什么事?” 金梅的目光注视着我,顿了一顿,突然说道:“他要强奸王小姐!”伊说了这句,急忙把目光避开,移到窗口边去,好像非常惊恐。 这句话当然不能不使我感到惊异,但我仍保持着镇静的状态。我回答说:“你别怕,就是李芝范回来,也没有关系。你说得仔细些。他是十七那天来的,来了以后怎么样?” 金梅定了定神,才说:“他一到这里,王小姐瞧见了他,大家脸上都不好看。他吃过了中饭,王小姐就跟他在这里谈话,谈话的声音很低,时间又很长久。我曾送茶进来,王小姐立刻叫我出去,把门也锁上了。所以他们谈些什么,我完全听不见。后来那姓赵的来了,王小姐忙赶出去阻挡他,不让姓赵的进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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