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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二


  “我走到大同路时,忽见李芝范刚从大同路的北面迎面过来。他的后面还跟着两个人。我以为很巧,正想穿过了青蒲路去招呼他。不料正在这个当儿,我瞧见他后面的两个人,忽而蹿前来拦阻他,好像要向他要索什么。三个人就扭做一团。接着,砰砰两声枪响,李芝范便倒在大同路的转角。那两个人也就回身向大同路的北端飞奔。我想不到有这个意外的岔子,也就旋转身子,向大同路南端退回去。我不曾料到你已派便衣探员在那里监守着。我为谨慎起见,也曾绕了几个圈子,才回到黄河路去。不料那个瘦子非常机警,我一路上曾好几次回头,不曾见他的影踪。不过这个人对于我也有用处。如果在这件事上,你对于我有什么怀疑,我想他可以给我做一个证人。”

  我暗忖李芝范的被人袭击,他果真完全没有关系吗?他的话如果不虚,这件事还有相当的麻烦。打李芝范的是谁?据赵伯雄说,另外有两个人。这两个是什么样人?眼前我们还没有头绪啊。

  霍桑沉着脸说道:“赵伯雄,这一回事,你在法律上,应受相当处分。不过这女子是一个社会的害物,国家的罪人,若就你的职务上说,那当然应当别论。不过就说你的职务,你的行动失检,也不能不受相当的处分。”

  赵伯雄又立起身来,恭恭敬敬地鞠了一个躬,低声说:“霍先生,你的训话我都领受。我自己也知道我的错误。现在你给我任何处分,我都准备接受。”

  霍桑也站起身来,把在手中玩的那把小刀向书桌上一丢,随意地说:“处分的权不在我的手里。这是我的见解,又是我对于你的一个警告。你去吧,你应有怎样的处分,我想你不久自然会知道。”

  那赵伯雄又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霍先生,我对于你的感激和佩服,不知道用什么话才能形容。不过,我还有一个请求。你结束这案子的时候,如果能给我些地步,让我有一个自新的机会,那我一定终身不忘。”他又弯一弯腰,向室门口走去,在门口时又停了脚步,回头来说:“霍先生,包先生,再会……唉,我还得说一句,丽兰虽死,伊还有几个同党,内中一个女子叫鲍玉美,也是主要分子。你如果给我一个自赎的机会,让我完成这未了的任务,那我一定尽着全力去干。”

  霍桑点点头说:“好,你去问问老毛,也许可以得到些关于这姓鲍的消息。但我想那姜安娜跟余甘棠,不像会有同党关系吧?”

  赵伯雄摇摇头。“不是,连那姓陆的也不知道伊干这样的事。”接着他旋转身子,依旧装着老态弯腰曲背地走出办公室的门。霍桑也只在门口点一点头,并不送出去。

  这时苏妈已将我们的晚餐送进来。霍桑伸了一个懒腰,好像很乏力的样子,但他的面容已不像先前那么紧张。他不等我开口,就向我说:“包朗,我知道你照例要有不少问句。不过夜饭会冷掉。吃了夜饭再谈,你终可以耐得住吧?”

  我当然不便提出什么异议,但因着脑子里充塞了种种疑团,连带地影响我的胃纳,两碗饭的老例,竟打了一个对折。霍桑却和午膳时的情形不同,他的胃口已恢复了常度,显见这案子已达到了结束的终点,他的紧张的神经也因而松弛了。晚饭过后,霍桑照例烧着了他的纸烟,坐到那只沙发上去。他舒适地躺在沙发上,两条腿也挺得很直。

  我在烧着了一只纸烟以后,就遵照他的约定,开始发问。“霍桑,这件案子竟会这样子结束,真凶不是赵伯雄,我倒有些料想不到!”

  霍桑喷出了一口烟,突然剪住我道:“什么?这是一件双重谋杀案,你自己也早已知道的。怎么说料想不到?”

  我呆了一呆,一时回答不出。我瞧瞧霍桑的脸,也不像在开玩笑,或故意讥讽我。

  霍桑接续说:“你怎么这样呆瞪?当我们在今天清晨一瞧见王丽兰的尸体,你不是就发表过一个正确的见解吗?你曾说好像是刀伤。是的,那是刀伤。那伤痕的宽度,便是个显明的铁证。还有枪弹穿背面出时,背孔缩小,并没有多量的血,也可见不是枪弹致命。这原没有什么疑问。你自己发表过的见解,怎么忘记了?”

  我应道:“是的,我在一瞥之间就得到刀伤的印象,不过倪金寿马上纠正我,说是枪伤;同时他说明屋中人都听得枪声,还有一粒从墙壁上钳出来的枪弹,的确是穿过了王丽兰的胸膛,而且再巧没有,又是在同一的创口里穿过的。因此,才使我模糊起来,不敢再坚持我的成见。”

  霍桑点头说:“是啊,这案子的复杂性,就在这一点上——就在这双重谋杀点上。其实若说是单纯的枪杀,那么王丽兰身上的饰物的失窃,便没法解释。事前行劫既不可能,因为伊不曾叫喊;伊势不会把伊所心爱的首饰,毫无抵抗地让人家拿去。事后劫取,又为时间所不许,我们早晨已经讨论过了。所以这明明是件双重谋杀案,一经推想,便可知劫取饰物势必在行刺的当儿,而在打枪之先。你的见解显然有着实际的证据,不是凭空产生,你本用不着自己怀疑。”

  “这样说,你也早就相信王丽兰是因刀致死的了。”

  “是的——我还假定那真正的凶手,也许就在那屋子里。不过因着那‘甲组’皮鞋印子的关系,使我有些儿犹豫,一时还不敢决定。”

  “那么,你怎么不爽快些就向屋中的几个人着手?却反而虚费功夫在外面绕圈子?”

  霍桑笑了一笑,说道:“什么?绕圈子?虚费功夫?包朗,你怎么说得出这样的话?你岂不知道这案子的表面现象。手枪问题更重于刀刺问题吗?并且那打枪的人虽不能真个打死丽兰,却同样有谋杀的企图。打枪的人又是从外面来的,牵涉的人很多,关系又很复杂。我怎能不急其所急,先把外围肃清一下,将那个第二重谋杀的主角找出来呢?”

  我静默了一下,呼了两口烟,又说道:“你当初既然就疑心用刀刺死这舞后的就是屋子里的人,可就知道行凶的人就是那个老头儿李芝范吗?”

  霍桑忽攒着眉峰缓缓吐吸了两口烟,摇头说:“不,我不敢凭空断定。因为我起初所得到的材料不够,还不能充分知道他有什么动机。我当然不能单凭想象就下结论。”

  我又道:“那么,你根据着什么,才假定行刺的是属于屋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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