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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一下,上面开门,喀地一下门自动弹开一条缝,我推门进去。

  显然苗露薏是个十分开放的女人,她根本不问来访的是什么人。你按门铃,她按钮放你进来。

  一只十五烛光的灯泡,摇幌不定地挂在新近才重新装修成红色金点的电梯里。我按三楼的钮,电梯的门慢慢闭上,梯箱摇摇晃晃开始上升。

  在三楼上我走出电梯,找到三二九室,我按人工贝壳制的房门门铃。

  开门的女人一付无所谓的神色。她金发,典型的旧金山女人肤色,大而直视的灰眼珠。她站在门口,从头到脚看我一遍,又自脚向上看回我的脸,像在研究何处见到过我。

  “我见过你吗?”她微笑地问。两个酒窝挂在两颊之上。

  “现在你见过我了。”我告诉她。

  “看来你是走错公寓了。不但公寓不对,房间也不对,脑筋更错。”她说。但是她没有把门关起来,脸上的酒窝仍在。

  “能不能让我进去,向你解释一下,我为什么来找你?”我问。

  “不行。”她说。脸上仍在微笑。

  “好吧!”我说:“我就站在这里解释给你听。我的名字叫赖唐诺,我是费先生的朋友。你听懂一点了吗?”

  “不懂。”

  “费巴仑?”

  她摇摇头。

  “你记不记得机动船开会会议,船外引擎——?”

  “喔,想起来了。”她说:“你说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姓费,费巴仑。”

  她眼中露出回忆旧时情况的柔意。“费巴仑如何了?”

  “你知不知道一位叫贾道德的人?”

  “喔,老天!”她说。自己让过一边,把门开直。“请进,里面来谈。你说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赖。”

  “赖什么?”

  “赖唐诺。”

  “好,唐诺,你进来。请坐,把要说的都说出来。”

  公寓里很安适。客厅中有一张长沙发,显然这张沙发费巴仑曾经在这里至少度过大半夜。有一扇半开的门定是通向卧室的。另有一扇半截的自动弹簧门,当然是通往小厨房的。客厅家具合用美观,配合得很合适,在装潢上稍稍过火了一点。整个套房洋溢着香水的芳香。

  苗露薏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把脚交叉起来,露出很多大腿曲线。“唐诺。是不是道德在搞鬼?”

  “想搞鬼。”

  “我真不知道怎样处理他才好。真想把他冬眠起来。”

  我说:“费巴仑是有太太的。”

  “等一下,等一下。我们先把大前题搞清楚了。你说的费巴仑,是不是红头发,常把手指关节搞得啪答啪答响的那一个人?”

  “正是他。”

  她银铃似地笑起来。“想扮成一只坏的大秃狼,他差得远呢。他也不是那种人。”

  “我想象得出,”我说:“他怎么啦?”

  “他已经喝了不少混有酒精的果汁,再把香槟当水喝。他没这个酒量。”

  “又如何?”

  “他去洗手间。”

  “之后呢?”

  “你真要知道一切详情吗?”

  “是的。”

  “他吐了。”

  “又怎样?”

  “我把他放在长沙发上他就睡过去了。”

  “还有什么特别的没有?”

  “你为什么要问?”

  “贾道德写了一封信给他。”

  “他写了信给他?”

  “没错。”我说:“我是个私家侦探,现在我来了。这是我的名片。”

  她看着名片,她问:“柯氏是什么人?”

  “柯氏是柯白莎。”我说:“柯白莎很粗壮,是硬汉型,是个像黑寡妇一样有致死力的牛头狗,一百六十五磅的肌肉与骨头。她粗壮得犹如一捆带刺的铁丝网。你会见到她的。”

  “真是三生有幸!”露薏道。

  “我的看法正相反,”我告诉她:“我弄不好的时候也很难看的。”

  她仔细又看了我一下。“你能做什么?在你脸上也许看得出你不笨。唐诺,我打赌见到你的女人都会激发母爱,想伸出一只摇摇篮的手。你可能会翻脸,为的是这个原因。”

  “我的私生活不是我来此讨论的目的。”

  “为什么?你是来讨论我的私生活的呀!”

  “至少我的朋友不会写信。”我说。

  她大笑。随即她生气道:“我早该把这家伙谋杀掉的。”

  我说:“假如这是仙人跳,我保证你会变成全旧金山最倒霉的女人。你拿不到一分钱。你会吃不完兜着走,你还会留一个警方记录。”

  “别傻了,唐诺,这不是仙人跳。”

  “那是什么?”

  “很难说得明白。”她说:“我相当的喜欢贾道德。他是个诚实,关心别人的人。他以为他在爱我。他有这概念很久了。”

  “你对他如何?”

  “有一段时间他使我厌倦得不得了。我在无聊时倒也喜欢他的噪噪不休。他不赞成我的生活方式,但是他爱我。”

  “他干什么的?”

  “他用脑子。”

  “他靠什么为生的?”

  “他不愁收入。他有不少遗产。他整天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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