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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然后,他的笑容收敛了,又变得一脸严肃和急切的神气。

  “太太,我们得愈早愈好。今天的消息不佳。我们一定要早些下手。”

  五

  唐密继续散步,不久来到邮局。他走进去和葛兰特先生通一个长途电话,他的报告是:“最近的行动很成功,C先生绝对是有关系的。”

  然后,他写了一封信,发了。信封上写的是:肯星顿城,格莱摩干街,鸭狗酒馆,亚伯特·巴特先生启。

  信发了以后,唐密买了一份自称可以向英语世界报导实在消息的周报,然后,便露出呆头呆脑的样子,朝逍遥宾馆踱回去。

  不久,就遇见海达克中校。中校正靠在那辆配有双座位的汽车上向他打招呼。

  “哈罗!麦多斯——要搭车吗?”

  唐密敬领中校的盛情,跳上车子。

  “原来你也在看那种破报纸呀?是不是?”海达克中校望望“内幕周报”红书皮,这样问。

  看这类内幕新闻的人,经人一问,往往感到有点儿窘。

  唐密也露出这种神气。

  “这种破报糟透了。”他也这么说。“不过,你知道,他们有时候好像确实知道幕后的情形呢。”

  “可是,有时候也会说错的。”

  “啊,对了。”

  “事实上,”海达克中校的车子,行驶的路线多少有点错误。他绕过一个单线的安全岛,差一点儿和一辆货车撞上。

  “那些叫化子记者说错的时候,你倒会记得。他们不幸而言中的时候,你却忘了。”

  “这上面有一种谣传,说斯大林已经和我们谈判了。你以为是实在的吗?”

  “啊,朋友,这都是我们的如意算盘,如意算盘!老俄坏透了。我告诉你,不要相信他们。听说你不大舒服,是吗?”

  “不过有点儿花粉热。每年大约这个时候,我就生这种病。”

  “哦,哦。我本人从来没有生过这种病,可是,我有个朋友生过这种病。每到六月,他就躺倒了。体力恢复没有?打一场高尔夫球好不好?”

  唐密说他乐于奉陪。

  “对!那么明天怎么样?我告诉你怎么办罢。现在我得去开会,同他们讨论射击敌人伞兵的事,我们准备在本地召募一个志愿团,实在是个好主意,现在是时候了,人人都该尽自己一份力量。那么,我们六点钟左右打一场好吗?”

  “谢谢你,好极了,奉陪,奉陪!”

  “好!那么,就这样说定了。”

  中校在逍遥宾馆门口急忙停下车子。

  “漂亮的雪拉好吗?”他问。

  “大概很好罢,我同她不常见面。”

  海达克中校照例哈哈大笑。

  “这一定不是你希望的罗。这位小姐长相蛮好,就是他妈的对人不客气。她和那德国小子走得太近了。他妈的,太不爱国!大概像我和你这样的老古板儿,她是没用处的。但是,在我们自己的队伍里,年轻有为的小伙子,有的是呀。为什么和这该死的德国人交朋友?我一想到这种事,就火啦!”

  麦多斯先生说:“说话小心些,他现在正在我们后面,上山来了。”

  “他听见我也不在乎!倒希望他能听见呢。我倒要教训教训卡尔少爷呢!一个堂堂正正的德国人,应该捍卫他的国家,不该溜到国外,逃避责任!”

  “这个——”唐密说。“其实,正是这种不太标准的德国人,才会不择手段侵略英国的。”

  “你是说,这种人已经侵略到这儿了?哈!哈!说得相当妙!麦多斯!并不是因为我相信这一套有关侵略的傻话。我们英国从来没有让人侵略过,将来也不会!感谢主!我们还有强大的海军呢!”

  说完了这套爱国话,中校一扳汽车的扳手,车子一跃,便直驶“走私客歇脚处”了。

  六

  两点差二十分的时候,秋蓬来到逍遥宾馆的大门口。她离开车道,穿过花园,由那个敞开的窗口走进起居间。远处传来马铃薯洋葱炖羊肉的味道,还有叮叮当当的菜盘声和低低的谈话声。逍遥宾馆的人正在忙着吃午餐。

  秋蓬在起居间门口等着,一直等到下女由过厅走过,进了餐室的门,她才脱去鞋子,匆匆跑上楼。

  她走进房里,穿上软的毡便鞋,然后由驻脚台上走到普林纳太太的房里。

  一进房门,她就四下望望,于是,心里掠过一阵厌恶的感觉。她想,这实在不是个好差事。假若普林纳太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老百姓,这样探查别人的私事,实在是不可饶恕的。

  秋蓬像一只猎狗似的,摇摇脑袋,仿佛要把自己残余的幼稚思想摇掉。现在是在作战呀!

  她走过去,到了梳妆台前面。

  她的动作又快又圆熟。

  那个高的五斗橱上,有一个抽屉是锁着的,那儿似乎更有希望。

  唐密曾经由情报部领过一些工具,并且受过短期训练,知道如何使用。这种知识,他已经传给秋蓬了。

  秋蓬熟练的将手腕转动一两下,那抽屉就打开了。

  里面有一个钱匣子,装有二十镑的钞票和银币,还有一个银盒子和一个珠宝盒。另外有一堆文件。这才是秋蓬顶感兴趣的东西。她迅速的翻看一下;动作必须快,只能草草的看一下。因为她没有功夫细看。

  这些文件里有逍遥宾馆的典押字据、银行存折和信件。时间飞逝过去了,秋蓬很快的看看,拼命想找出一点可能两种解释的字句。有两封信是一个朋友由意大利寄来的,都是漫谈的性质,似乎是没问题的。不过,也许并不像表面上那样的毫无危险性,有一封信是一个叫拉谛莫的人由伦敦寄来的,那是一封一本正经、措词冷淡的信,里面没有一点值得注意的话。秋蓬想:这样的信,她为什么还要保存?难道这位拉谛莫先生并不像表面上那样无害吗?在这堆信的下面有一封信,墨迹都褪色了。署名是波特,一开头就这样写:“爱琳,亲爱的!这是最后一次给你写信了——”

  不,不看这个!秋蓬实在看不下去这一套。她把那书信折好,把其余的信理好,放在上面。于是她忽然警觉起来,连忙把抽屉合上。现在没功夫锁上了。房门开开时,普林纳太太走进来的时候,她正在洗手盆架上的瓶堆中胡乱的寻找东西。

  布仑肯太太露出一脸不安的蠢相,转身对房东太太说:“啊,普林纳太太,你真得原谅我。我因为头痛得很,才进来找药吃的。我本来想吃些阿斯匹灵片就躺躺的,可是找不到自己的药片,所以才到这儿来拿两片吃,我想你大概不会介意的。我知道你房里有,因为上次闵顿小姐病的时候,我看见你拿给她吃的。”

  普林纳太太迅速走进房门,说话的时候,声音里含有刻薄的意味。

  “啊,布仑肯太太,当然没关系。你怎么不问我呢?”

  “这个,这个,是的,当然,我实在早该问问你的。但是,我知道你们都在吃午饭。你知道,我实在顶不喜欢大惊小怪——”

  普林纳太太由秋蓬身边走过去,从洗手盆架上抓到那个阿斯匹灵瓶子。

  “你要几片?”她干脆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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