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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第十三章

  一

  秋蓬虽然怀着乐观的心情就寝,可是到破晓初醒时,感到一阵厉害的痛苦反应。那正是人的“士气”降到最低潮的时候。

  不过,她下楼吃早餐的时候,发现她的盘子上有一封信,上面的笔迹是向左倾斜的,非常费力的样子。看到这封信。她的精神又振作起来了。

  这并不是经常寄给她的那类烟幕弹信件。譬如今天她收到的邮件中就有一张色彩很鲜明的明信片,上方潦草地写着这些字样:“以前没给你写信,歉甚!一切安好,毛弟上。”那个明信片,就是一个烟幕弹。

  秋蓬把那张明信片扔到一边,拆开那封信。普垂霞:

  格丽斯姑母的病情今天恐怕是恶化了。大夫并没有确切说她的病恶化了,不过我想,她恐怕没有多大希望了。你要是想在她临终以前见她一面的话,我以为今天来最好。你要是能搭十点二十分那班开往亚鲁的火车,一个朋友就会开车子去接你。

  虽然这段日子非常凄惨,我还是极盼望再见到你的。阿鹏上

  秋蓬竭力忍住,没露出雀跃的神气。

  啊,阿鹏老友!

  她相当困难的假装出一副悲哀的面孔,深深叹了一口气,把那封信放在桌上。

  这时候在场的有欧罗克太太和闵顿。于是,她就把信的内容讲给她们听。她们听了极表同情,谈到姑母的为人,她任意地加油加酱。她说姑母的精神多么不屈不挠,她对于空袭以及其他的危险,如何毫不在意,可是,她终于让疾病打垮。闵顿小姐有点儿好奇的问她的姑母究竟害了什么病,并且很感兴趣的,拿她的病来和她自己姑母的病来比较。秋蓬踌躇不定,不知该说是水肿呢或是糖尿病,终于折衷一下,说是一种腰疾的并发症。欧罗克太太特别关心的是:这位姑母一旦去世,秋蓬是否会承受一笔遗产,可是,秋蓬对她说:西瑞尔一向是姑母最心爱的侄孙,也是她的义子。

  早餐后,秋蓬打电话给裁缝师傅,取消了下午试一套衣裙的约会。然后找到普林纳太太,对她说明,她要出门,也许过一两夜才回来。

  普林纳太太说了一些在这种场合常说的话。今天早上她显得很疲惫,并且带着一种担忧的、烦乱的表情。

  “还没有得到麦多斯先生的消息。”她说。“这的确是非常奇怪,是不是?”

  “我想,他一定是遇到什么意外了,”布仑肯太太叹息着说,“我始终都是这么说的。”

  “啊,但是,布仑肯太太,要是遇到什么意外,到现在也应该有人报告了。”

  “唔,那么,你以为怎么样?”秋蓬问。

  普林纳太太摇摇头。

  “我实在不知道怎么说好。我也以为,他这次出去是不会出于自愿的。不过到现在,他应该设法送一个信呀。”

  “讨厌的布列其雷少校,他的说法,实在太没道理。”布仑肯太太激昂地说。“是的,如果不是出了什么事,就是记忆力丧失。我以为,尤其是在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紧张时代,这种丧失记忆的情形更普遍,不过一般人不大知道就是了。”

  普林纳太太点点头,一面带着有些怀疑的神气,噘着嘴唇。她迅速瞥了秋蓬一眼。

  “布仑肯太太,”她说。“我们对于麦多斯先生的情形,知道得不太多,你说是不是?”

  秋蓬突然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啊,请你不要这样突然打断我的话碴儿罢。我呀,我才不相信呢!绝对不相信!”

  “不相信什么?”

  “就是大家传说的话呀?”

  “什么话?我没听到什么呀。”

  “是的,这个——也许大家不会告诉你。我也不知道是如何说起的。我想,是凯雷先生提起的,当然啦,他这个人是相当多疑的。你明白我的意思罢?”

  秋蓬竭力忍耐,不露一点儿声色。

  “请你告诉我是什么?”她说。

  “啊,只是一个意见。他说:麦多斯先生可能是敌人派来的奸细,可能是一种可怕的第五纵队的人员。”

  秋蓬竭力装做,好像那个受虐待的布仑肯太太忽然愤慨起来。

  “我从未听见过有这样的一个无聊念头。”

  “是的,我也以为其中不会有什么文章。但是,大家常常看见麦多斯先生和那个德国孩子在一起。我想,他一定问他不少有关工厂方面制造化学药品的方法,因此,大家以为他们两人也许是一伙儿。”

  秋蓬说:“普林纳太太,你不会以为卡尔这孩子有问题罢?”

  她看见刹那之间普林纳太太的脸上肌肉抽动,变得很难看。

  “但愿我能相信这不是真的。”

  秋蓬温和地说:“可怜的雪拉……”

  普林纳太太的眼睛闪出光彩。

  “我可怜的女儿!她的心都碎了。为什么会那样呢?她为什么不看中其他的青年呢?”

  秋蓬摇摇头。

  “天下事并不是这样的。”

  “你说得对。”普林纳太太用一种深沉的激烈的口气说。

  “事实上,我们注定了要过着希望破碎的生活……我们必定会受尽痛苦,折磨,到末了,只有死灭……这残酷的、不公平的世界,我已经受够了。我真想粉碎它,让我们再从头做起,不要这一切法律,消灭这种强凌弱的现象。我想——”

  一声咳嗽声打断了她的话碴儿,那是深沉的,嗓门儿很粗的声音。原来是欧罗克太太站在门口,她那大块头的身躯,把那门洞都遮住了。

  “我打搅你们了吗?”她问。

  普林纳太太脸上激动的痕迹马上消逝,好像一块石板,上面的字让海绵抹得干干净净。现在,这是一张宾馆老板娘的面孔,因为房客惹麻烦,露出相当担忧的样子。

  “啊,欧罗克太太,没有呀。”她说:“我们只是在谈麦多斯先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警察连他的影子都没找到,真是奇怪。”

  “啊,警察!”欧罗克太太的语调里自然地流露出轻视的意味。“他们有什么用?一点用都没!他们只配寻找遗失的汽车,或者申斥没有狗牌照的人。”

  “欧罗克太太,你的意见如何?”秋蓬说。

  “你们已经听到大家的想法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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