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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


  “亲爱的傻女孩。”我说:“我们可以供应你床铺、浴室等等,可是恐怕没办法借牙刷给你。”

  她有气无力地微笑了一下。

  “我懂了,我今天实在很笨,你可别介意,我这就去收拾收拾。你——不会溜走,会等我吧?”

  “我一定等你。”

  “谢谢你,真是太谢谢你了。很抱歉我这么笨,可是你知道,一个人的母亲忽然死了,实在是件很可怕的事。”

  “我知道。”我说。

  我友善地拍拍她的背,她对我感激地笑笑,走进她的卧室,我也下了楼。

  “我找到梅根了,”我说:“她愿意去。”

  “啊,那可真是太好了,”爱你西·贺兰说:“可以让她暂时放松一下,你们知道,她是个很神经质的女孩,很不容易相处。我心里不必再替她担忧,就像除掉了一个很大的负担。谢谢你,柏顿小姐,希望她不会惹人讨厌。噢,电话在响,我得去接,辛明顿先生人不舒服。”

  她匆匆走出房间。

  乔安娜说:“真是个看护天使!”

  “你的口气好像很不以为然,”我说:“她是个又好又亲切的女孩,而且显然非常能干。”

  “非常能干!她自己也很明白。”

  “你不该这么说,乔安娜。”

  “你是说,她为什么不能尽她的本份?”

  “一点都没错。”

  “我最受不了洋洋得意的人,”乔安娜说:“使我想起最坏的人性。你怎么找到梅根的?”

  “她一直躲在黑漆漆的房里,看起来像只吓坏了的小羊。”

  “可怜的孩子,她真的愿意来吗?”

  “她高兴得跳了起来。”

  外面一阵砰砰声,想必是梅根拿着箱子下楼来了,我过去把箱子接过来。

  乔安娜在我身后急切切地说:“走吧,我已经拒绝了两杯好的热茶了。”

  我们走到车旁,乔安娜必须用力才能把皮箱扔进车后的行李厢,我现在只要一根拐杖就能步行了,但是还没办法做这类事。

  “上车吧。”我对梅根说。

  她先上车,我也跟着上车,乔安娜发动车子,我们就上路了。

  回到小佛兹,刚进客厅,梅根就用力坐上一张椅子放声大哭,像个伤心透了的孩子一样。我离开客厅,想去找找看有没有什么补救的方法,乔安娜束手无策地站在一旁。

  忽然,梅根用低沉哽咽的声音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真像白痴一样。”

  乔安娜亲切地说:“没关系,这条手帕给你。”

  我猜她大概把手帕递给了她,我走回房里,递给梅根一个高脚杯。

  “这是什么?”

  “鸡尾酒。”我说。

  “真的?你说的是真的?”梅根立刻停止了哭泣,“我从来没喝过鸡尾酒。”

  “每件事都得有个起头。”我说。

  梅根小心翼翼地喝着饮料,然后露出愉快的微笑,把头向后一仰,一口气喝光了剩下的鸡尾酒。

  “太棒了,”她说:“可以再给我一杯吗?”

  “不行。”我说。

  “为什么不行?”

  “再过十分钟,你差不多就知道了。”

  “噢!”

  梅根又把注意力转到乔安娜身上。

  “实在很抱歉,我刚才那么大哭大闹的惹人讨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到这儿来就那么高兴,看起来真是好笑。”

  “不要紧,”乔安娜说:“我们很欢迎你来。”

  “你那么亲切,我实在太感激了。”

  “用不着感激,”乔安娜说:“不然我会不好意思。你是我们的朋友,我们很高兴你来玩,没别的什么……”

  说完,她带着梅根上楼去安放行李。

  派翠吉一脸不高兴地走进来,说她中午只准备了两份布丁,现在怎么办?

  * * *

  警方的侦讯在三天后举行。

  辛明顿太太的死亡时间判断是下午三点到四点之间,当时只有她一个人在家,辛明顿在办公室,佣人当天休假外出,爱尔西·贺兰带两个男孩出去散步,梅根骑车出外兜风。

  那封匿名一定是邮差下午送来的,辛明顿太太从信箱拿出信,看完之后——突然心里一阵激动,走到园丁放东西的小屋,拿出准备做胡蜂巢的氰化物,用水溶解之后,先写下最后一句遗言:“我实在没办法活下去了……”然后就吞下了那杯毒药。

  欧文·葛理菲提出医学证明,并且强调他认为辛明顿太太的神经质很重,体力也很差。验尸官很温和谨慎,用不齿的口吻谈到写那些卑鄙匿名信的人。他说,不论那封邪恶谎骗的信是谁写的,那个人在道义上来说就是凶手。他希望警方能早日查出凶手,绳之以法。这种可耻、卑鄙、邪恶的行为,应该处以极刑才对。随后,陪审团下了一个必然的判决:在暂时精神失常的状况下自杀。

  验尸官已经尽了全力——欧文·葛理菲也一样。可是稍后我挤在一群热心的村妇当中时,又听到我后来非常熟悉的一句充满怨意的低语:“我早就说过,无火不生烟。信上所说的一定有点道理,要不然她怎么会自杀……”

  这一刻,我忽然恨起林斯塔克和这块狭小的地方,以及那些爱背后说人闲话的女人。

  外面,爱美·葛理菲叹口气说:

  “唉,总算过去了。狄克·辛明顿的噩梦迟早是要爆发的。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有没有怀疑过。”

  我震惊不已。

  “可是你应该听到他特别强调,那封信一派胡言,没有一个字是真的吧?”

  “他当然会那么说,一点都没错,做丈夫的总得站在妻子那边,狄克也一定会。”她顿了顿,又解释道:“你知道,我认识狄克·辛明顿很久很久了。”

  “是吗?”我惊讶地说:“可是我听令弟说,他到这儿行医只有短短几年。”

  “没错,可是狄克·辛明顿以前常到我们在北方的家,我早就认识他了。”

  我好奇地看着爱美。她又用那种比较柔和的声音说:“我很了解狄克……他是个骄傲、保守的人,但是嫉妒心也很重。”

  我谨慎地说:“所以辛明顿太太才害怕给他看那封信,或者告诉这件事。她担心像他这么善妒的人,恐怕不会相信她的否认。”

  葛理菲小姐愤怒而又轻视地看着我,说:“老天,难道你认为一个女人会为了别人不真实的指控,吞下毒药自杀吗?”

  “验尸官似乎这么认为,令弟也——”

  爱美打断我的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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