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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〇


  脚步声……可是雷妮生现在就听到脚步声——跟随着她。

  她的心突然一阵惊惧。那么是真的了!诺芙瑞在她身后,跟随着她……

  恐惧之情油然而生,不过她的脚步并没有怠慢。也没有向前加速奔跑。她必须克服恐惧,因为在她心中,没有任何恶行好悔恨的……

  她定下神来,提起勇气,一面继续走着,一面回过头。然后她感到松了一大口气。跟随着她的是亚莫士。不是什么鬼魂,而是她的亲哥哥。他一定是一直在坟墓的供室里忙着,在她路过时正好出来。

  她高兴地低喊一声,停了下来。

  “噢,亚莫士,我真高兴看到的是你。”

  他快速向她走过来。她正要开口——说出她愚蠢的恐惧感——话语却在她唇间冻住了。

  这不是她所了解的亚莫士——和蔼、仁慈的哥哥。他的两眼非常明亮,舌头快速舔着双唇。他的双手略微往前伸出,有点扭曲,手指看起来就像猛兽的利爪一样。

  他紧盯着她,而他那种眼神是错不了的。是杀过了人而且正要再杀人的男人的眼神。他的脸上有种残酷、恶狠的满足神态。亚莫士——那隐藏的敌人是亚莫士!在那和蔼、仁慈的假面具之后是——这!

  她一直以为她哥哥爱她——但是在这张幸灾乐祸、非人的脸上并没有爱。

  雷妮生尖叫起来——软弱、无望的尖叫。

  这,她知道,就是死亡。她没有比得上亚莫士的力气。就在这里,诺芙瑞掉下山去的地点,小径的狭窄处,她也就要掉下去跌死……

  “亚莫士!”这是最后的恳求——她叫出这个名字的声音中含带着她一向对她这位大哥的爱。这个恳求无效。亚莫士笑出声来,柔和、快乐、非人的低笑。

  然后他冲向前来,那双带着利爪的残忍的手弯曲着,仿佛它们渴望着掐上她的喉咙……

  雷妮生退后靠在断崖石壁上,她的双手无效地伸出企图挡开他。这就是恐惧——死亡。

  然后她听见一个声响,一个微弱、弦声般的声响……

  有什么东西像乐声一般地划空而来。亚莫士停了下来,身子摇晃,然后大叫一声,一头栽倒在她脚上。她呆呆地低头凝视着一支羽箭。

  二

  “亚莫士……亚莫士……”

  雷妮生吓得全身麻痹,一再重复着这个名字。仿佛她无法相信……

  她正在小石室外面,贺瑞的手仍然拥着她。她几乎想不起来他是怎么带她上来的。她只能以昏眩恐惧的声音,怀疑地一再重复她哥哥的名字。

  贺瑞柔声说:“是的,是亚莫士。一直都是亚莫士。”

  “可是,怎么会?为什么?怎么可能是他?为什么,他自己也中毒。他差一点死掉。”

  “不,他不会冒险让自己死掉。他对自己喝多少酒非常小心。他只喝到够让自己病倒,同时夸大他的病情和痛苦。他知道,那是解除嫌疑的一个方法。”

  “可是他不可能杀害伊比。他那么虚弱站都站不起来!”

  “那也是假装的。难道你不记得莫朱说过一旦毒药消失了,他很快就会恢复力气。事实上他就是如此。”

  “可是,为什么,贺瑞?这是我无法想通的——为什么?”

  贺瑞叹了一口气。

  “雷妮生,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来自内部的腐败?”

  “我记得。事实上我今天晚上才正在想。”

  “你曾经说过诺芙瑞带来了邪恶。这不是真的。邪恶早已经在这里,深藏在家人的心中。诺芙瑞的来到只不过是把深藏的带出来而已。她的出现使得一切暴露出来。凯伊特温柔的母性变成了只为她自己和她的子女着想的残忍无情的自我中心主义。索贝克不再是欢乐迷人的年轻人,而是说大话、沉迷酒色的懦夫。伊比也一样,由一个受宠、惹人喜爱的男孩变成了个自私自利、阴谋算计的男孩。透过喜妮的假意忠实奉献,怨恨开始明白显露出来。莎蒂彼表现出她自己是个欺凌弱小的人,同时是个懦夫。应贺特自己则退化成一个大惊小怪、装腔作势的暴君。”

  “我知道——我知道”雷妮生双手掩面:“你不用告诉我。我自己已经一点一点看出来了……为什么要发生这些事情?为什么要有这种腐败,如同你所说的,来自内部?”

  贺瑞耸耸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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