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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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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知道。他代表年轻,英雄式的年轻人,亚利安血统的年轻人。对了,一定是亚利安血统,在欧洲只有这种血统受到重视。也只有在欧洲有这种观念存在。自从希特勒倡导纯种亚利安人才是最优秀种族的说法,就有人暗中一直这样相信。” “是的,在其他地方就行不通了,非洲、南美洲就另有他们的领袖。” “这位年轻的齐格飞负着怎么样的重任呢?除了摆摆他那张英俊的脸庞与亲吻女主人的手以外,他还作些什么?” “哦,他是一位很杰出的演说家,只要他一开口,他的信往就会为他赴汤蹈火。” “这是真的吗?” “他这样相信。” “你呢?” “也许相信,”她跟着说,“杰出演说的效果是吓人的,激越的声调与煽动性的言辞能激起骇人的波澜。虽然这些言辞不一定具有说服力,但是演说的方法,却具有惊人的效果。他的声音像洪亮的钟声,那些女人又哭又叫,还有昏倒的——有机会我带你去看看,就会相信的。” 真的? “他演说的目标何在呢?” “现在还很散漫,也许是一种故意制造的烟幕,让人看不清真正的目标。但是,我们可以感觉到他们要的是无政府主义,是毁灭旧有的世界。乍听之下似乎颇为惊世骇俗,可是暴力所带来的痛苦与磨难,某些人似乎甘之如饴。” “那我的角色是什么?” “跟着你的引路天使,就像但丁跟着维吉尔,我也将带你走一趟地狱,让你看到他们跟盖世太保学来的一些虐待性的电影,让你听到残酷、痛苦的哀号与暴力的低吟,当然还有和平与美丽的天堂之梦。你将会分不清地狱与天堂的界限,也不会相信他们同时在人间出现。可是你要下定决心,不要怀疑。” “我能信任你吗?” “那要你自己判断,你可以离开,也可以跟着我去看那正在建造中的新世界。” “都是纸糊的,像爱丽丝的梦境一样都是纸板糊的,这些国王、王后和武士都是假的,像你说的是一种烟幕,更明白地说是一种海市蜃楼。” “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也可以这样说。” “这些人都戴上面具,在舞台上演戏。我的话对不对?” “也对,也不对——” “有一件事一直困扰着我,是老夏绿蒂要你带我来,为什么?她对我知道多少?我能派得上什么用场呢?” “我也不完全清楚,也许是一种幕后的工作。” “可是她对我一无所知,不怕我掀了她的底牌吗?” “噢,你担心这个?”他笑起来,“你又白操心了。” “我不懂你的意思,丽兰塔。” “噢——罗宾生先生马上就猜到了。” “好心的小姐,请你解释一下好吗?” “还不是老一套,不是你个人的问题,而是你认识的某一个人。你的姑婆与老夏绿蒂是小时候一起念书的同学。” 他盯着她。仰头大笑。 十二、弄臣 他们在中午时分离别女主人,离开修洛斯城,开着车子驶下蜿蜓的山道。几个小时以后,他们来到多勒密山区一座依山势而筑成的圆形剧场,这儿原是许多青年团体举办音乐会、演讲的活动场所。 丽兰塔这位引路天使把他带到这儿来,在光秃秃的岩石上,他看到、也听到那正在进行的集会,使他对于早晨的谈话有了更深的体会。那人山人海的热烈气氛,像纽约麦迪逊广场上宗教领袖所召开的布道大会,像世界杯足球大赛那样如痴如狂,也像大学里的狂热分子攻击大使馆与警察,和许多类似的聚会。 她是带他来体会“年轻的齐格飞”这一句话的意义。 法兰兹·约瑟夫正对群众发表演说。他的声音一忽儿高昂,一忽儿低沉,带着一股奇异的煽动性,配上情绪化的表情,像浪潮似的一波波袭来,下面的青年男女跟着哀叹与呻吟。他吐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蕴含着极大的意义,像交响乐团的指挥,掌握着整首乐曲的生命,听众像乐团一样在他的魔音下任其摆布。 可是,他到底说些什么?年轻的齐格飞带来哪些救民的福音?史德福不记得任何一个完整的字句,可是在当时,他的确是受到感动,相信了青年英雄的呼唤,甚至热血奔腾,跃跃欲试,可是听完后,也就消失了。群众们还堆叠在讲台的周围,哭泣着、喊叫着,有些女孩子还激动地叫喊着,还有昏倒的。这个世界到底怎么啦?情感应该是长时间全心全意培育出来的产物。规矩?抑制?含意?都不值一顾了,一切都那么情绪化了,只要有“感觉”说可以了。 这样的世界会是什么样的呢?这种人会创造出怎样的世界呢?史德福想。 丽兰塔拍拍他的手臂,从人潮中挤出来。车子现度把他们载到一个山中小镇旅店,房间已经预定好了。 不久,他们走出旅店,沿着山坡上一条石板路走到一座小亭子里,两人静静地坐了许久,还是史德福先开口:“纸板糊的。” 丽兰塔也静静地看着山谷好一会儿,才开口问他:“感觉如何?” “哪一方面的?” “刚刚才看完的那场演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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