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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梅杰·里德尔说:

  “您一定觉得我们过于关注重提起旧日的丑闻或者类似之事了。但是这封杰维斯爵士给波洛先生的信必须得到解释。”

  “并不存在什么丑行用以解释杰维斯爵士对他侄子的态度,”福布斯先生很快说道,“只是杰维斯爵士总是认真地把自己放在家族首脑的位置上。他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弟弟,安东尼·谢弗尼克-戈尔,死于战争。妹妹,帕梅拉结了婚,但杰维斯爵士很不赞成这门亲事。换句话说,他认为她在结婚之前应当首先征得他的同意和认可。他认为特伦特上尉的家族不够显赫,不足以与谢弗尼克-戈尔家攀亲。他的妹妹为他的这种想法而感到好笑。结果,杰维斯爵士一直不喜欢他外甥。我想,这或许促使他决定收养一个孩子。”

  “他自己不能有亲生骨肉吗?”

  “不,他们婚后曾生出一胎死婴,医生说谢弗尼克·戈尔女勋爵再也无法生育了。两年后他收养了鲁思。”

  “那么鲁思小姐是谁呢?他们怎么选中了她?”

  “她是,我想,一家远亲的孩子。”

  “我正是这么猜的,”波洛说,抬头望着挂在墙壁上的家族画像,“人们看得出她属于同一支血脉——鼻子,下巴的线条。这一特征在这面墙上重现了很多次。”

  “她也承继了脾性。”福布斯先生干巴巴地说。

  “可以想见。她与她养父相处得怎么样?”

  “您尽可想像,他们之间不止一次发生过激烈的冲突。不过尽管有这些争吵,我认为他们之间还是有种潜在的和谐。”

  “虽然如此,她还是令他十分烦恼?”

  “无尽的烦恼。但我可以向你们保证,绝没到让他结束自己生命的地步。”

  “啊,当然不会,”波洛表示同意,“一个人不会因为有个任性女儿就朝自己脑袋开枪的!这样一位小姐继承他!杰维斯爵士从未想过更改他的遗嘱吗?”

  “嗨!”福布斯先生咳了一下以掩饰他的些许不安,“事实上,我得到杰维斯爵士的指示到这儿来(也就是说两天前),是为了立一份新的遗嘱。”

  “什么?”梅杰·里德尔把椅子拉近一些,“您没有告诉我们这个。”

  福布斯先生很快说:

  “你们只是问我遗嘱的措辞,我给了你们想要的,新遗嘱甚至还没正式拟好——何况还没有签字呢。”

  “它有什么条款?这或许能启发我们了解杰维斯爵士的思想状况。”

  “主要部分和从前一样,但谢弗尼克-戈尔小姐只有跟雨果·特伦特先生结婚才有继承权。”

  “啊,”波洛说,“可这有相当大的区别。”

  “我并不赞成这一条,”福布斯先生说,“而且我当即指出,这条很可能被驳斥掉。法庭不会支持这种条件的遗赠。但是杰维斯爵士主意已定。”

  “那如果谢弗尼克-戈尔小姐(或者再加上特伦特先生)拒绝服从呢?”

  “如果特伦特先生不愿和谢弗尼克-戈尔小姐结婚,那么财产无条件地属于她,但如果他愿意而她拒绝的话,反之财产都归他。”

  “怪事。”梅杰·里德尔说。

  波洛往前凑凑,轻轻拍着律师的膝盖。

  “可是藏在背后的是什么?当杰维斯爵士制定这一条件时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肯定有什么事情……我想,这一定涉及到另外一个人……一个令他不满的人,我想,福布斯先生,您一定知道那个人是谁?”

  “波洛先生,我真的一无所知。”

  “但您可以猜测一下。”

  “我从来不妄加猜测。”福布斯先生说,语气中很有些反感。

  他摘下夹鼻眼镜,用一块丝质手绢擦着,问道:

  “你们还想知道些什么吗?”

  “现在没有。”波洛说,“就我而言没有了。”

  福布斯先生看看没什么再好可谈的了,就把注意力转向警察局长。

  “谢谢您,福布斯先生,我想就这些了。我很想,如果可以的话,和谢弗尼克-戈尔小姐谈谈。”

  “当然可以,我想她在楼上和谢弗尼克夫人在一起。”

  “呃,好的,也许我还有话想跟——他叫什么名字来着?——伯罗斯,先谈一谈,以及那位写家族史的女士。”

  “他们都在图书室,我会通知他们的。”

  “真困难,”梅杰·里德尔在律师离开房间之后说,“从这些老派的法律界人士身上榨出点有用的东西。整个事件在我看是以那个姑娘为中心。”

  “看起来似乎——是的。”

  “啊,伯罗斯来了。”

  戈弗雷·伯罗斯走进来,带着一种渴望效力的热切之情。他的微笑谨慎而忧郁,仅露出一点牙齿。略显机械而且不太自然。

  “现在,伯罗斯先生,我们想问您几个问题。”

  “当然,梅杰·里德尔,您尽管问。”

  “好的,首先也是最重要的,简单讲,您对于杰维斯爵士自杀有何看法?”

  “绝对没有。此事令我极为震惊。”

  “您听到枪声了?”

  “没有,我觉得当时我肯定是在图书室。我很早就下楼去图书室查个资料。图书室与书房恰好在房子两头,所以我什么也没听见。”

  “有谁和您在一起吗?”波洛问。

  “没有。”

  “您不知道当时其他人都在哪儿吗?”

  “我猜大概是在楼上换衣服。”

  “您什么时候到客厅的?”

  “正好在波洛先生到之前,每个人都在那儿——当然,除了杰维斯爵士。”

  “他不在那您不感到奇怪吗?”

  “是的,的确奇怪。通常他总在第一遍锣响之前就到的。”

  “近来您注意到杰维斯爵士的态度有什么不一样吗?他忧虑?或者不安?还是沮丧?”

  戈弗雷·伯罗斯想了想,“不——我认为没有。稍有点——心事重重吧。”

  “但他并未表现出为某件特别事情的担忧?”

  “哦,没有。”

  “没有——经济方面的忧虑?”

  “他在为一家公司的事而烦恼——确切地说是特种合成橡胶公司。”

  “他对此事说了些什么?”

  戈弗雷·伯罗斯又堆起了机械的笑容,还是显得不太真实。

  “呃——事实上……他说,‘老伯里不是傻瓜就是无赖。是傻瓜,我想。为范达的缘故我必须得和他友好相处’。”

  “他为什么说‘为范达的缘故’呢?”波洛问道。

  “是这样,你们知道,谢弗尼克·戈尔女勋爵很喜欢伯里上校,而他也崇拜她。像只狗一样老跟在她后面。”

  “杰维斯爵士一点也不——嫉妒?”

  “嫉妒?”伯罗斯睁大了眼睛,之后大笑起来,“杰维斯爵士嫉妒?他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个词。他脑子里从来没想过有人会喜欢他之外的人,您明白吗?”

  波洛温和地说:

  “我认为,您并不太喜欢杰维斯·谢弗尼克-戈尔爵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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