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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你说的没错。法律规定一家公司所承保的最高限额是30万。如果一份保单超过这一数额,其超出的部分必须由其他公司承保;这是正常的手续。国民保险承保了30万,我们联合了另外七家保险公司,他们每家承保10万。此合同作为一个整体,由金鲍尔向国民保险缴付保费。这份保险单执行情况非常好——没有未结清的欠款,保费一直按时缴付至今。”

  “100万美元,”比尔吃惊地说。德琼看了看躺在下面的死者,一种敬畏的心理油然而生。

  “那这到底,”艾勒里还是很耐心地问,“说明什么呢?”

  这个高个子看着他说:“我是国民保险的高级官员。每一个保险公司都有理由对被保险人的死产生疑问。我们面对的是一起不折不扣的谋杀案。而且是一起被害人身有100万美元保险的谋杀案。我想你是了解法律的。实际上法律规定如果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被保险人是由于保险受益人致死的情况,保险合同自动撤销。”

  屋子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金鲍尔夫人气吁吁地说:“但是,芬奇……”

  “你疯了吗?”安德丽亚喊道。

  芬奇笑了笑:“我的责任,当然,公司是第一位的。即使是按照最起码的例行公事,我们也会十分彻底地调查这桩凶杀案。更何况保险金额如此巨大。如果证明金鲍尔先生是被他的受益人谋杀的,国民人寿保险公司和其他七家保险公司只需支付他所缴的保费,再加上利息——只有五年。特别是考虑到这些钱和100万美元的保险赔款相比,就不算什么了。”

  “上帝啊,”德琼喊道,“你不是说像国民人寿保险公司这样的大集团连30万美元都出不起吧。”

  高个子很吃惊:“我亲爱的先生!问题的重点不在于此。根据法律,事实上任何一家保险公司都不会为一个经济上不稳定的人保寿险。对于国民保险……这么蒸蒸日上的公司!这是一个原则问题,就是这样。如果保险公司不做深入调查来保护自己,这就等于是请所有道德有问题的保险受益人来谋杀被保险人。”

  “那么,谁,”艾勒里问,“是金鲍尔的保险受益人?”

  几个小时以前曾经出现过的那两个穿着制服的人又抬着担架走了进来,他们把担架放在尸体旁边。

  金鲍尔夫人突然把头埋在双手之间,开始抽泣。从格罗夫纳·芬奇先生和安德丽亚惊呆的表情来看,很明显看到杰西卡·金鲍尔的哭泣就像是撒哈拉大沙漠的雨水一样罕见。

  “杰西卡,”芬奇不安地说,“杰西卡!你不会是以为——”

  “别碰我,你——你这个叛徒!”金鲍尔夫人哭着说。

  “去控告我吧……”

  “金鲍尔夫人是金鲍尔先生的保险受益人吗?”艾勒里说。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杰西卡,请,不要这样。我真是混……你看,奎恩先生,我并没有指责杰西卡·金鲍尔就是凶手啊。这真是……”他不知如何表达出他认为这种想法是多么的荒谬,“我的意思是说杰西卡·金鲍尔曾经是肯特·金鲍尔的保险受益人。但是她现在已经不是了。”

  哭泣中的女人惊呆了。安德丽亚站了起来,蓝色的眼睛中充满愤慨:“这还不够荒唐吗?我们都知道妈妈是乔的保险受益人——是外公先提出来让他买保险的,外公的传统思维认为这是做丈夫的一种责任。并不是妈妈一定要的!你不是认真的吧。”

  “可我的确是认真的,”芬奇难过地说,“我本来是不想告诉你的,杰西卡,但我现在不得不说。这件事是高度机密的;当我发现金鲍尔对受益人作出更改时,他要我发誓保守秘密。你说我能怎么办?”

  “我们别绕弯子了,”德琼说,“从头开始。他什么时候去找你的?”

  “他并没有来找我。大约三个星期以前——是5月10号——我的秘书扎卡里小姐通知我说收到了金鲍尔先生的信,里面说要求一份变更受益人的申请表。我很惊讶金鲍尔没跟我提过这件事,因为我总是亲自处理他的保险单。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区别,因为所有金鲍尔的保险单自然地到了我的办公桌上。当然,我很快发出了他的申请表;而且我立即给他的办公室打电话。”

  “等一下,”德琼粗声粗气地命令道,“喂,你们俩,快把尸体弄出去,在这儿站着干什么?”穿制服的两个人打了个呵欠,把盖着布的尸体抬出去。

  “乔,”露西声音嘶哑地叫,眼睛盯着关上的大门。金鲍尔夫人看着大门,好像永远不能原谅死者做过的事。她的手指抽搐了一下。

  高个子芬奇继续说:“我给他打电话确认。我不明白金鲍尔为什么要改变保险受益人。当然,严格地说,这事儿跟我没关系;我在电话里也是跟他这么说的。但是,金鲍尔并没有生气,而是有点紧张。是的,他说,他是想更改受益人,原因一时在电话中也讲不清楚。他当时含糊地说主要是因为杰西卡本身就很有钱,根本不需要这份保险单的保护,诸如此类的借口。他要求我此事保密,至少在他能见到我向我解释之前。”

  “那你们见面了吗?”艾勒里问道。

  “很遗憾,没有。我在三周前和他通完电话以后,再也没有见到过他。我感觉他在躲着我,也许是为了逃避他曾答应过我要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当我看到新的受益人的名字时,当然觉得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只是最初的反应是杰西卡和金鲍尔之间可能会有些不合,这之后我几乎把这件事给忘了。”

  “你们通话以后又怎么样了?”德琼追问道。

  “他填好表格连同保险单几天后寄给了我;大约两周后才协调另外几家保险公司把它办好。变更后的保险单上周三寄还给他。截止到今晚,情况就这么多。”芬奇皱着眉。

  “而今晚他就死在某个人的手上。这真是太奇怪了。”

  “看来我们已经接近了关键的一点,”艾勒里耐心地说,“你能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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