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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在审判开始之前,国民保险就透露消息说他们将暂缓支付保险金给露西,这是因为怀疑保险受益人有可能是谋杀被保险人的凶手。老哈撒韦曾对记者们发表讲话,他虽然没那么说,但结论是很明白的。当然,我已经开始准备材料在纽约起诉他们延迟付款来弥补一下这种舆论带来的不利。但是这只是例行公事而已,关键的关键还是法庭最后的结果。与此同时,每一位陪审团的成员都在看这方面的报道。法院的那些人否认了这一点,但他们的确是在看。”

  艾勒里把手中的香烟弹了出去:“辩护准备得怎么样了,比尔?”

  “露西自己来解释指纹的事,还有不在现场之类的证明。你来提出检察官无法解释的矛盾之处。当然,艾勒里,你愿意这样做吧?”比尔突然问。

  “别像个傻瓜一样,比尔。”

  “有一个问题,你可以从这个角度入手,艾勒里。这就是烧剩下的火柴棒。”

  “火柴棒?”艾勒里眨眨眼,“它们怎么啦?怎么说?”

  比尔跳下长椅,又开始踱步:“毫无疑问地,这些燃烧剩下的火柴棒可以证明凶手在等金鲍尔的时候抽过烟。而我很容易证明露西不抽烟,而且从来没抽过烟。如果我要求你上证人席……”

  “但是,比尔,”艾勒里缓慢地说,“这里面有一个问题。一个很大的问题。很大的问题从逻辑上证明你完全错了。”

  比尔一愣:“什么问题?不抽烟?”他看上去有些迷惑,眼睛更深陷在眼窝里。

  艾勒里叹了口气说:“我对那间屋子进行了仔细地搜索,比尔。我在盘子里找到了很多烧过的火柴棒。是的,这很自然地让人会想到抽烟。但实际上是怎样的呢?”

  “如何当一名侦探的第一课。”埃拉咯咯笑着,但是她焦虑地看着比尔。

  “抽烟,”艾勒里皱着眉,“就意味着会有烟草。有烟草就意味着会有烟灰和烟头。我发现了什么?没有一丁点儿烟灰和烟头的踪迹,也没有哪怕是最细小的烟丝末之类的东西。其他地方没有燃烧的痕迹,盘子里没有香烟碾过的痕迹,壁炉上或地毯上也没有任何燃烧的痕迹或是烟灰和烟头。我一寸一寸地检查过地毯,每一根线几乎都看过了。最后,窗外的地上和附近也没有发现烟灰和烟头,说明没有人把烟头从房子里顺着窗户扔出来。”他摇摇头,“不行,比尔。那些火柴棒能说明是干别的用的,就是说明不了抽烟。”

  “那么算了,这个就不能用了。”比尔说完,又陷入了沉思。

  “等一分钟。”艾勒里又点起一根烟,“这个是不能用了,但同时也有能用的啊。有些证据能帮助你向波林杰发起反攻。但是,在我说出来之前,”他在烟雾中眯着眼看比尔,“我能不能问问你要把安德丽亚·金鲍尔小姐怎么办?”

  一个高个子冷峻的女人挽着一个男人的手在草地上漫步。长椅这边的几个人变得很安静。女人的脸看不太清,但她肯定是在听那个男人说话。然后,这一对走到一盏路灯下的时候,大家才认出他们是安德丽亚·金鲍尔和他的未婚夫。

  伯克·琼斯看到他们突然停下来,凶恶地瞪着他们。安德丽亚也是一样,她看着比尔时的神情就好像是见到了鬼。

  比尔看到他们却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拳头。

  安德丽亚像幽灵一样迅速转回身,朝着她和琼斯来的方向跑去了。琼斯站在那儿犹豫了片刻,怒视的目光从比尔身上转到了跑开的安德丽亚,然后也突然跑了起来。他吊着的胳膊前后摆动。

  埃拉站起来。“比尔·安杰尔,我对你失去了信心!”她叫嚷道,“你到底是怎么了?你这个傻瓜!你选了一个绝妙的时刻去表现得像一个初恋的小男孩!”

  比尔摊开手:“你不明白,埃拉。你们都不明白。我对这个女孩没什么。”

  “那就告诉那个男人!”

  “我对她的兴趣只是因为她隐藏了什么。”

  “哦,”埃拉换了一种语气,“是什么?”

  “我不知道。但是肯定是非常重要,因为我只是提到让她上法庭作证,她就表现得很狂乱。所以——”他的手迅速地张开又合上,“法庭就是她将要去的地方。我是傻瓜?我要让她看看谁是傻瓜。她对我的确是很重要——为了可怜的露西。真是非常重要,我把她留作我最后的证人!”

  “比尔,亲爱的。你真行,大律师。我可以发表你刚才说过的话吗?”

  “还不可以正式地写,”比尔冷峻地说,“但可以说是传言。波林杰对此也没什么办法。我已经发传票给她了。”

  “据传言……哈哈,我真祟拜你。再见,亲爱的!”埃拉也跟着刚才那一对消失在夜空中。

  “比尔,”艾勒里说。比尔坐下,目光转移到别处,“我知道这个决定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为什么对我会意味着什么?对此我为露西高兴!是你们才觉得我会痛苦!”

  “你当然会痛苦,比尔,”艾勒里平和地说,“而且我也会。为了很多原因,”他意味深长地加了一句,“不止一个原因。”

  当梅南德法官宣布休庭议会,陪审团的成员们有多种不同的意见。很多人认为应当马上宣布无罪。其他人则预测法庭辩论因意见不一致将持续很长时间。只有少数人认定有罪。

  露西确实是一个很差的证人。从一开始,她就非常紧张。当比尔引导她开始她的证言后,她变得稍微从容了一些,甚至有时还露出微笑。通过比尔令人感到同情的问题,她讲述了她和这个她认为是约瑟夫·威尔逊的男人的生活。

  从他们的爱情、他对她的关心、他们最初见面时的情景、他的求婚和结婚,一直到婚后的日常生活。

  慢慢地,比尔把她带到了凶杀案发生前的那几天。她讲述了他们如何商量给比尔买生日礼物,威尔逊答应星期五——即他被杀的前一天——会买回来,那晚他带回文具组合后,她拆开包装看了看,他星期六早上离开家时带上了礼物,说当天会去比尔的办公室去并交给他礼物……

  她在证人席接受比尔的直接询问就用了一天半,比尔的问题全部问完时,她已经把所有的事都做了解释并否认了控方所有的指控。然后,轮到波林杰展开他的攻势。

  波林杰完全是恶意地对她的叙述提出了质疑。他提问题的时候做出气愤的手势,还用各种不同的语调做出暗示。

  他嘲笑露西证言的真实性,并讥讽她居然会不知道甚至没有怀疑过她丈夫的真实身份。他指出没有人会相信一个女人会和这样的男人生活十年,而不去了解他——尤其是这个男人大部分时间“神秘地”不在家。他的询问是无情的,比尔不断地站起来高呼抗议。

  在一个问题上,波林杰吼叫着:“威尔逊夫人,你在今天以前有机会——有一百次机会来做陈述,是不是?”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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