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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继续说。”艾勒里说。

  “我不知道我是否能解释清楚。我的意思是,解释为什么我会来这里,自从今天早上再碰面了以后,我想赛莱斯特和我根本还没讲到20句话。我觉得,忽然间我们都了解了你的处境,我们想告诉你,过去这一段时间,我们真是一对超级混球,又不知该怎么办。”吉米玩弄着一只汤匙,“这件事实在很惨,”他看着汤匙说,“又是一场战争,只是形式不同,个人根本不具任何意义,人性尊严被当做粪土,必须得搞得一身臭,才勉强保得住自尊。一直到昨天晚上我才悟到这点,艾勒里。”

  “我也是,”赛莱斯特倚在厨房门边,一手拿着吐司,一手拿着涂奶油的餐刀。艾勒里心想,皮戈特和约翰逊昨晚一定是把他们给跟丢了,没错儿,“你是对的,奎恩先生。经过昨天晚上,我们才明白你是对的。”

  “什么东西对了,赛莱斯特?”

  “就是对我和吉米的怀疑。吉米、我,任何人都有可能。”

  “我想我们想听到你说——‘回来吧,一切都原谅’。”吉米咧嘴一笑,可是马上又回头继续摆他的餐具。

  “所以你们跑来这里等我。”

  “等我们听到新闻后,就知道是什么把你绊住了。我叫赛莱斯特到你床上休息,她已经累得像死人一样,我则在这里的沙发上靠了一下。佩特鲁奇那女孩子和其他遇害者有任何关系吗?”

  “没有。”

  “那个玉米壳诗人呢?他叫什么名字?”

  “惠瑟克?”艾勒里耸耸肩,“卡扎利斯医生好像对他颇有兴趣,他们打算好好地盘查他。”

  “我真是难改记者习性。”吉米拿汤匙往桌上一敲,“好吧,我直说好了,你还要不要我们?”

  “我没有差事给你,吉米。”

  “那给我!”赛莱斯特喊道。

  “也没有可以给你做的。”

  “你不要我们了!”

  “我要你们,可是我没有工作给你们。”埃勒里站起来,找他的香烟,可是又放下手来,“我不知道下一步要怎么走。说实话,我完全没辙了。”

  吉米和赛莱斯特听了面面相觑。然后,吉米说:“你也差不多累坏了,现在你需要和睡梦之神一起吃鲜鱼。喂,赛莱斯特,上咖啡吧!”

  艾勒里在一阵嘈杂声中醒来。

  他扭开灯。

  ——8点12分。

  那声音很急。艾勒里爬下床来,披上睡袍,穿上拖鞋后,急急走到客厅去。那声音是从收音机里传出来的。他父亲躺在摇椅里。吉米和赛莱斯特则窝在沙发上一堆报纸里面。

  “你们俩还在这儿?”

  吉米哼了一声,他用下巴摩擎着胸膛。赛莱斯特则神情坚定地用手不断搓着她蜷缩在沙发上赤裸的双腿。

  警官看起来形容枯槁。

  “爸——”

  “听着!”

  “……今晚消息,”那声音说,“运河街地下铁的第三轨电线短路引起一阵惊慌,46名民众受伤送医。从中央车站和宾夕法尼亚车站驶出来的所有火车比预定发车时间误点了90分钟到两小时。出城的主要道路,往北到格林威治及白色平原的两条车道上全部塞车。从曼哈顿往荷兰、林肯两隧道和华盛顿大桥的道路,沿途许多区域的交通陷入瘫痪。那索郡当局说,长岛所有主要道路的交通状况已全面失控。新泽西、康涅狄格、北部地区纽约的警方说……”

  艾勒里关掉收音机。

  “怎么回事?”他惊惶地问,“战争爆发了吗?”他将目光移向窗外,好像期待看到烽火连天似的。

  “纽约市变成马来西亚了,”吉米大笑着说,“真是个疯狂世界。心理学的课本必须重写。”他想站起来,可是赛莱斯特把他拉回去。

  “打仗了?暴动了?”

  “昨天晚上大都会会馆的事件只是开端而已,艾勒里。”警官挣扎着想要压抑着什么,也许是恶心,也许是愤怒,“它击中了要害,引起连锁反应。或者,可能是佩特鲁奇命案加上惊慌和暴动——事情发生的时机太坏,总之,混乱遍布全市,整天不断扩大。”

  “大家都在逃亡,”赛莱斯特说,“每个人都在逃。”

  “逃去哪里?”

  “好像没有人知道,反正逃就是了。”

  “黑死病又来了,”吉米·麦凯尔说,“你不知道吗?我们又回到中世纪了。纽约现在是西半球的传染病起源地,艾勒里。两个星期之内,你就可以在梅西百货公司的地下室射猎啃尸的土狼。”

  “闭嘴,麦凯尔。”老头子摇晃着靠在椅背的头,“发生了许多混乱的事情,儿子,非常多。

  抢劫店家、拦截路人……第五大道、靠近列车顿大道的八十六街、一百二十五街、上百老汇和市中心的梅顿大道一带尤其严重。还有交通事故,好几百起车祸。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状况,纽约从来没有这样过。”

  艾勒里走到窗边。窗下的街道空空荡荡,消防车的凄厉的警笛声从不知名的地方传来,西南边的天空有些亮光。

  “而且他们说……”赛莱斯特正要开口。

  “谁说?”吉米又大笑出来,“唉,重点就在这儿,各位,直到今天以前,我还以身为组织化舆论循环体系里的一根毛细管为荣。这次我们真正发挥了影响力,同志们。”他踢了一脚一张掉下地的报纸,“有责任感的新闻界!还有上帝保佑的收音机……”

  “吉米!”赛莱斯特说。

  “唉,这位做梦的李伯(美国民间故事中,一睡20年的人物)必须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是吗?一场大梦害他错过了历史,菲利普斯小姐。

  你知道吗,先生,市政府宣布全市检疫隔离?这是真的?是不是我搞错了?所有的学校竟然无限期停课!啊,真是快乐。纽约人都要撤离到大都会之外的营区去避难?拉瓜地亚、瓦克、艾多威尔德这些机场都要关闭?怪猫是极端劣等的绿霉寿司做的不成?”

  艾勒里沉默不语。

  “还有,”吉米·麦凯尔说,“据造谣人士说,市长遭到怪猫攻击,联邦调查局已经接管市警察局,证券市场明天绝对不会开门——这点正确无误,因为明天是星期六。”吉米松开交叉在前胸的胳膊,“艾勒里,今天下午我到市中心去,报社简直像一所疯人院。每个人都忙得团团转,一边否认造谣,一边采用每一个最新听来的谣言。

  回来的路上,我顺道绕到家里去看看我老爸、老妈是不是心理状况还稳定,结果你知道怎样?我看见公园大道上一个门房歇斯底里起来。老兄,那真是世界末日。”他用手背擦了一下鼻子,眼睛张得大大的,“你真会想别做人了。来吧,我们都来喝个酩酊大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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