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故事汇 > 艾勒里·奎恩 > 孪生之谜 >  上一页    下一页


  他小声咒骂着下了车,冰凉的关节上的刺痛让他皱起了眉头。杜森伯格车前方15步,在车灯光的映衬下,赫然立着一扇高大的铁门。门两侧低矮的石墙肯定是就地取材垒成的,一直伸展到远处的黑暗中。车灯也只能照到门后不太远的地方。更深处还有什么则不得而知,黑暗掩盖了一切。

  这里是道路的尽头!

  他在心里痛骂自己真是个傻瓜。他应该料到的。已经感觉到下面的风不是环绕着山在刮的,而是不规则地上下转移,一会儿刮向这边,一会儿又刮向那边,也就是说,他意识到,那风是哪里阻力小就往哪里吹。所以上来的路才不是那种盘山而上的,这清楚地说明山的另一侧是没有路的。

  很可能是悬崖峭壁。换句话说,下山也只有一条路——他们刚刚爬上来的这条路。他们冒失地一头扎进来的是死路一条。他对这个世界,这个夜晚、这风、这树、这火以及他自己和一切有生命的东西都火冒三丈,但他还是向大门走去。

  门栅上镶着一块铜牌,上面只有简单的两个字:

  箭头

  “怎么回事?”警官带着浓浓睡意的声音从杜森伯格车里传出来,“咱们这是在什么地方?”

  艾勒里情绪低落地说:“在绝路上。咱们的旅途到此结束了,爸。是不是很令人振奋?”

  “噢,看在基督的份上!”警官低吼着从车里爬出来站到了路面上,“这么说这条该死的路哪儿也不通?”

  “显然是这样。”艾勒里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噢,上帝,”他痛苦地呻吟道,“我真是个白痴!咱们别站在这里了!来帮我打开这扇门。”他使劲推门,警官也上来助他一臂之力。铁门吱嘎作响,终于还是服从了两人的意志。

  “锈得够呛,”警官查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掌说。

  “来吧,”艾勒里大声招呼着跑向汽车,警官迈着疲惫的步子跟在后面,“我怎么没反应过来呢?有门有墙说明有住家呀。当然是这样!不然也不会有路。肯定有人住在这里。这意味着有食物、盥洗室和床——”

  “也许”,当他们开着车摇摇摆摆地从两扇大门进去时,警官不那么确定地说,“也许早已没人住了。”

  “不会的。那样的话,命运也太捉弄人了。另外,”艾勒里现在倒变得乐观起来,“咱们那位别克车里的大脸盘朋友也会回来的,不是吗?是的——有轮胎的痕迹……可这些人都在哪儿藏着呢?”

  房子实际上离得很近,只不过它本身也是黑乎乎的一团,在暗夜中不容易看到罢了。这实际上是一大片建筑,高矮不齐,高的地方几乎遮蔽了半个天空。杜森伯格车的前灯照在一段石头台阶上,上面是一个木结构的门廊。警官用他那一侧的边灯从右至左地照亮了长长的阳台,它与整座房子一样宽,上面摆着各式各样的椅子。房子周围是覆盖着灌木丛的石岩,再有几码远就是树林。

  “这可不太妙,”警官关灯时轻声说,“我是说,这里好像没有人住。阳台上的那些法国式窗户都是关着的,看上去是那种上下拉动的落地窗,楼上有光亮吗?”

  房子是有两层,山墙部分似乎还有一个阁楼。但所有的窗户都不见光亮。干枯了的藤蔓稀稀拉拉地覆盖在木墙上。

  “没有,”艾勒里的声音里已透出担忧,“这样一所房子不可能没人租用。真是那样的话,这可是最沉重的打击了,我可有点儿顶不住了;尤其是在今天这个历经千难万险的夜晚。”

  “是啊,”警官深有同感,“但如果真有人住,不会没人听到咱们的动静吧?老天爷作证,你这辆老爷车的声音足够大了。按喇叭吧。”

  艾勒里照做了。杜森伯格车的喇叭声很尖利,有人说,它能把死人叫醒。喇叭声停下来时,两人可怜巴巴地弓起身子,竖起耳朵来仔细听,但死气沉沉的屋里没有丝毫反应。

  “我想,”艾勒里怀疑地说到一半,突然又停下来,“你是不是也听到……”

  “我听到该死的蟋蟀在呼唤它的伴侣,”老先生气鼓鼓地说,“这就是我听到的。那么,现在做什么?你是咱们家的智多星。让我看看你怎么摆脱这困境。”

  “别老是挖苦了,”艾勒里抱怨道,“我承认我今天有失水准。噢,上帝,我现在可真饿呀,我能一口吞下整个动物世界,但只留下一种!”

  “哪一种?”

  “直翅目昆虫,”艾勒里生硬地说,“比如说你的蟋蟀,这是我在昆虫学知识里唯一记得的科学术语。这倒不是说学问对我没有帮助,但我的一贯看法是,应付生活中的紧急情况,高学历是没有什么用处的。”

  警官鼻子里哼了一声,更紧地裹了裹外套,发起抖来。

  周围怪异的气氛让他头皮发紧,这是前所未有的感觉。同时,他还得费劲地把对食物和睡眠的幻觉从心里驱赶出去。他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艾勒里在车内的抽屉里摸索到一支手电筒,踩着砾石路面向房子跟前走去。走上石台阶,经过门廊的木地板,在手电光的引导下来到前门。一道坚固得令人生厌的大门。甚至做成印第安箭头状的门环也显得特别沉重,似乎不欢迎有人来使用它。但艾勒里还是抓住它,开始敲那扇橡木门。他敲得非常用力。

  他敲着,嘴里还不停地说着:“噩梦似乎刚刚开始。让我们受这烟熏火燎的罪毫无道理……”——砰砰砰!——“连通常的忏悔也没让我们做。还有……”——砰!砰!砰!——“经历了这一切之后,吸血鬼也不那么可怕了。上帝呀,这倒提醒我,吸血鬼都是住在饥饿山上的。”

  直敲到胳膊发酸,屋里仍没有任何反应。

  “噢,算了吧,”警官不满的声音,“像傻瓜一样把胳膊敲断又有什么用呢?咱们还是离开这里吧。”

  艾勒里疲倦地放下了手臂,仍立在门廊上轻轻拍打着手中的电筒:“荒芜的房舍……离开?去哪儿?”

  “见鬼,我怎么知道。我想是往回走吧。起码下面比这里暖和些。”

  “我可不这样看,”艾勒里没好气地顶了一句,“我准备就在这里安营扎寨了。如果你是明智的,爸,你应该和我在一起。”

  他的声音随山风传出很远,只有蟋蟀那好色的后腿应答他。这时,没有任何警告,房门打开了,一道四四方方的光柱打在门廊上。门内与大门成直角的里侧,光线不直接照到的地方,仿佛有一个站立着的男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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