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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


  他们在格林威治附近一幢破旧不堪的木板房前面的院子里停下车。那东歪西倒的门廊里一块简陋的招牌上写着:

  办理结婚

  治安推事

  W. A.约翰斯顿

  通上门廊的木阶梯第二级的一块木踏板已经缺空了;屋前的地上满是野草和垃圾,宛如一片微缩荒原;曾经也是白色的墙壁,如今已被经年累月的尘垢完全裹覆了。

  “在这么个可爱的小地方结婚真不错呀,”维品评道。

  “多漂亮,多优雅啊!这是什么地方,奎恩——这屋子经常闹鬼吧?”

  “约翰斯顿不很擅长用肥皂和水。准备好了吗,肖恩小姐?”

  “是——是的。”凯丽道。

  “她有点临阵胆怯,”维说,“打起精神来,亲爱的。这只是个法律形式,并不是永恒不可变的。你要知道还有公正的法官呢,要是你愿意的话,随时你都可以从这坟墓里复活的。”①

  〔①这里“坟墓”指婚姻,“复活”指婚姻的解除。〕

  “你是——你肯定已经拿到结婚证了吗,艾勒里?”凯丽不理会维的唠叨,结结巴巴地问道。

  “就在我兜儿里呢。”

  “没问题吧?我是说,我原来总以为领这个证书的时候女的也得在上面签字的。不过——”

  “凭关系呗,”博笑了笑,“毕竟我老爹在纽约也算个人物啊,是不是?”

  “哦,是奎恩警官。可是我还从来没见过他呢!”凯丽像是有些担心,“不过这儿是在康涅狄格州,亲爱的,可不是在纽约呀!”

  “还会有更多让你担心的事儿哩。”博含混不清地说了一句,随后一捧将凯丽抱起来,跨过那一级毁缺的台阶。这时,凯丽似乎有感于这周围的什么东西,吃吃地笑了起来。

  不会是那计划提早露馅儿了吧?

  博放下凯丽,去摇那门铃,门铃发出锈哑的响声。

  一个戴着很厚的眼镜、穿着旧式晨礼服的又高又瘦的男人,从门侧肮脏的窗格玻璃向外盯着看。他看见了博,脸上顿时绽开笑容,赶紧让他们进去。

  “进来吧!”他热情地招呼着,“都为你准备好了,先生!”

  “这位是约翰斯顿先生——肖恩小姐——戴小姐。”

  “那么这位就是害羞的新娘了。”那男人笑容满面地低头望着凯丽,“这边请!”

  看着这位瘦削的、背躬腰弯的古怪人物,凯丽又一次想笑,却忍住了。这是怎么样的一次结婚哪,在这么一个地方,由这么一位州代理人来主持!这位推事长着一头竖立向上的灰白头发,留着一片灌木丛一般有欠修剪的我须,看上去就像个杂耍滑稽演员。再瞧这房子!前厅空空如也,徒有四壁。他领他们进来的这间客厅又阴冷,又幽暗,也没几件家具,而且满是灰尘,弄得凯丽直要打喷嚏。

  她朝维瞟了一眼,发现她正嫌恶地皱着鼻子,于是忍不住大笑出声。维也跟着放声大笑。然后,她俩凑到一起,说起悄悄话来了。

  这的确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婚礼!当博在屋角一张桌子旁边与那位推事就结婚证书的事情互相商量的时候,凯丽心里这样想着。他就是要挑这么一个地方、选那样一个有趣的人来为他们主婚!永远都要做出人意料的事情。“千万别枯燥沉闷”,在车上的时候她还对维这样说呢。看来不会的,跟他在一起永远不会枯燥沉闷的。也许正因为如此,她才这么深地爱着他。她像是要嫁给一只不停地闪烁着奇光异彩的电光球。

  维小声问:“害怕啦?”

  “哦,没有。”

  “你骗人。就要走出决定命运的一步了,这会儿感觉怎么样?”

  “简——简直好——好极了。”

  “没有什么——后悔和遗憾吗,凯丽?”

  凯丽握紧了朋友的手:“一点儿也没有,维。”

  然后,那两个男人过来了,推事以一个很规律的姿势站在那儿,并且郑重其事地清了清嗓子。这时凯丽惊讶地说:“可是我们不是应该有两位证婚人吗,约翰斯顿先生?”

  “当然,我亲爱的孩子,”推事赶紧说道,“我正要解释一下呢。很不凑巧,约翰斯顿太太这会儿正在格林威治,那么要是你担心会等——”

  “戴小姐是一位,”博说,“我想我们不愿意等了。你觉得呢,小家伙儿?”

  “当然不。”凯丽肯定地说。

  “那自然,那自然!”约翰斯顿先生说,“当然,这种情况也不是经常发生的。要是你们不反对的话,肖恩小姐,我们另外只能有一个办法——嗯——可以这么说吧,就是到外面去找一个证人。”

  “要挑一个有趣的人。”凯丽咯咯地笑了起来。

  那瘦高的推事立刻跑了出去。他们听见他朝过路的汽车大喊大叫着。最后他终于像庞培似地凯旋了。被他拉着进来的,是一个喝得醉醺醺的过路人。那人瞟一眼凯丽,再瞟一眼维,甚至还朝博也瞟了一眼。而博不得不在仪式过程中一直扶着他,以防止他已经绵软的两条腿会瘫垮下去。

  那是最后的一下子了,凯丽光是专注于保持一个严肃端庄的神态了,而对于那推事咕咕噜噜地说的所有的话几乎连一个字也没听清。当维咯咯笑着对她说话的时候,她还着实吃了一惊。

  维说:“醒醒吧!你是已婚女人了!”

  “我是——噢,维!”她叫着扑进了维的怀抱。这会儿博扶那陌生人躺到一把摇椅上,又把钱付给推事,然后他才走过来认领他的新娘。

  他的脸色真是苍白。

  “这是最美妙的婚礼啊,”凯丽说道,脸上带着起伏波动的欢笑,“亲爱的——你不过来吻一下奎恩太太吗?”

  他把她抱进怀里,却一句话也没说。

  §第十一章 暴行

  “到此为止啦,”他们回到车里的时候维说道,“我这最哀痛的送葬者①的角色也当到头儿啦。既然葬礼已经结束了,欢快的小山雀们,请把我顺路带到纽黑文,然后你们就随风飞去吧——还请带上我的祝福。”

  〔①最哀痛的送葬者:又译丧主,参加葬礼的死者最近的亲属。此处维还是在将婚礼比作葬礼,将婚姻比作坟墓。〕

  “不要嘛,”凯丽表示反对,“艾勒里,你不要送她走!”

  “别那么想,”博说,“你打算去哪儿,美人儿?”

  “纽约。”

  “那我们送你去。”

  “不过那样你们不顺路呀!”

  “谁告诉你的?”博呵呵笑着说道,“我们也去那儿。”

  “你是说——在纽约度蜜月?”凯丽讶异地喘息着问道。

  “没错儿。那帮聪明小子唯独想不到去那儿找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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