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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博在喉咙深处发出咆哮,但艾勒里迅速站起向前,站在两人中间。他用左脚跟不客气地踢了一下博的小腿,然后拉住德卡洛斯的胳膊。

  “我想我们明白了,德卡洛斯先生,”他说,学着德卡洛斯的样子,会意地斜起眼睛,“你感觉我们管闲事管得有点儿多了,如果我们事务所把精力转移到别处,你会呼吸得更顺畅一些。你刚才说要我们退出调查这事值多少钱?”

  “我刚才没说。”德卡洛斯抬眼看着他,模糊的眼睛透着一股精明,“一万美元——怎么样?”

  “得了,得了,德卡洛斯先生。在玛戈·科尔交易中我们本可以弄到比这多很多的钱。”

  “德卡洛斯老伙计被敲竹杠了,敲竹杠,”德卡洛斯咕哝道,“好啦,别敲我竹杠,先生们。一万五。”

  “你这是在挫伤我的感情,德卡洛斯先生。”

  “好吧,”德卡洛斯抱怨地嘟嚷着,“两万怎么样?”

  “两万五怎么样,德卡洛斯先生?”

  德卡洛斯低声自言自语了一阵,最后他大声说:“成交了。两万五千。强盗们!”

  “公平交易,”艾勒里向他保证说,“那么这一小笔款子将怎样支付呢?用现金,我相信?”

  “现金!我才不会把那么多钱带在身上呢,”德卡洛斯有些烦躁地说,“给你一张支票。”

  “支票有可能被拒付。”艾勒里思索着说。

  “嗯,这张支票不会!而且即使它被拒付,你也有防范手段。你可以不履行我们的协议。”

  “这话说得有理。那就用支票吧。到椅子那儿去吧,德卡洛斯先生?”

  他扶着那脚步蹒跚的人绕过桌子,把他放在转椅上,探身打开光线很强的台灯。

  德卡洛斯在衣服里摸索着拿出一个支票本。他打开本子,愁眉苦脸地盯着上一张支票的残根,然后又在衣袋里摸索,终于他把手抽出来,手上拿着一支钢笔。

  他拧下笔帽把它套在笔的末端上,俯下身,用舌头鼓起脸颊的一边,开始吃力地写一张支票。

  假如他从衣袋里掏出的是一把梳子,奎恩先生和鲁梅尔先生也不会感到如此的吃惊。他们惊奇的眼光被握在德卡洛斯松弛、笨拙的手指中的钢笔紧紧地吸引住了。

  那是一支黑色硬橡胶钢笔,粗大且有划痕,镶着金饰。

  在台灯明亮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晰,在笔帽上有某些奇怪的呈弧形图案的凹痕——熟悉的图案,一种奎恩先生和鲁梅尔先生此前曾两次见过的图案……一次是在当晚早些时候他们从维拉诺伊饭店1726房间暖气后面找到的铅笔上见过,另一次是数月前就在这间办公室,就在这张桌子上见过。

  同样的钢笔。

  在同样的情况下。

  那是卡德摩斯·科尔的钢笔!

  §第十六章 无牙的嘴

  卡德摩斯·科尔的钢笔!它怎么会在德卡洛斯手里呢?

  艾勒里朝博抬起眉毛,他们溜到办公室的一角。而这会儿德卡洛斯在桌旁,正在挣扎着想控制住手指。

  “你肯定那是同一支笔吗?”博耳语道。

  “千真万确,尽管我们最好还是对照一下那些显微照片。”

  “科尔的钢笔!”博小声咕哝,“他最初雇我们,写给我们那张一万五千美元的支票的时候,用的就是这同一支笔。一种简单的解释可能是这样,埃尔,科尔死后德卡洛斯盗用了这支笔。”

  艾勒里耸耸肩:“有一个办法能查出来,德卡洛斯已经醉得放松了警惕,如果我们问他,他有可能说出实话。让我来处理这事。”

  他走回桌边,把手放在桌上,朝写字的那个人微笑。

  “好啦!”德卡洛斯说,发出一声带喉音的叹息,“两万五千美元,鲁梅尔先生。”他软软地靠在转椅上,挥舞着支票,像挥一面旗子,以便使墨水变干,“喂!我怎么知道你们会信守诺言呢,先生们?”

  “你不会知道。”艾勒里笑答。

  “你欺骗我,”德卡洛斯勃然大怒道,摇晃着站起来,“我要——我要——”

  艾勒里文雅地把支票从那人无力的手指中抽出:“这样就不太友好了吧?我们是一家讲信誉的事务所,德卡洛斯先生。言出必行。是的,两万五千美元,签名埃德蒙·德卡洛斯——没错儿,德卡洛斯先生,感谢你!”

  “没什么,”德卡洛斯说,忘掉了他的疑虑,还试图躬身施礼,这使他几乎脸朝下摔倒。博抓住了他,动作不怎么轻柔地把他立直,“谢谢,奎恩先生。今天的天气可真摇晃得厉害呀。现在我得走了。”

  他把黑色钢笔放进衣袋。博看着钢笔消失,表情就像是狐狸看着一只兔子消失在洞里。

  艾勒里抓住德卡洛斯的另一支手臂,他和博开始把德卡洛斯领向门口。

  “顺便提一句,德卡洛斯先生,”艾勒里尊敬地说,“你正巧是能帮助我的人。”

  德卡洛斯突然站住了,摇晃着:“是吗?”他说,眨着眼望着艾勒里。

  “德卡洛斯先生,我有一个癖好——你知道,癖好?我收集名人的小纪念品。不是值钱的东西,你知道——越平凡,越个性化,我就越喜欢。”

  “我喜欢收集女士们,上帝保佑她们,”德卡洛斯轻声笑道,“金发的,黑发的——任何类型,我说,只要她们美丽。”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癖好,”艾勒里笑答,“嗯,我常常想,像我拥有的这类收藏品中如果没有卡德摩斯·科尔先生的纪念品就太不完整了。”

  “我也这样认为,”德卡洛斯富有同情心地说,“伟人,科尔先生。伟人。先生们,给你们科尔先生!”

  “几个月前他雇用我们时,我本打算向他要一件小东西,但当时他很匆忙,所以我想我应该等待一个更合适的时间。但后来,”艾勒里叹息一声,“他去世了,而我错过了我的机会。你想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德卡洛斯先生?我是说,你也许是他最亲近的朋友。”

  “唯一的朋友,”德卡洛斯说,“我向你保证,他在世界上唯一的朋友。让我想想,咱们看看,个人的——”

  “他死后他的私人物品是如何处理的,德书洛斯先生?——他的衣物、怀表、领扣,诸如此类的东西?任何那种性质的东西,你看——”

  “噢,它们都被装进几个箱子里,然后,我把它们从古巴运回来了,”德卡洛斯挥着手说,“它们此时在塔里城的房子里,鲁梅尔先生。我看看能否找到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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