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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卓尔姑娘么,”埃勒里有点迟疑。父亲抬起头,用锋利的目光盯着他的脸。埃勒里语气平淡地说,“很小死了母亲,常年照料一蹶不振的父亲。他死后,埃米丽·约克不知怎么把她收容起来,然后送她去陪伴麦拉。您能给我一支烟么,爸?”

  “行啊,”父亲说,“我说啊,你说得太简单了,这个人物就这点事儿,嗯?”

  “哦,事情多得很,不过都跟眼前的案子没多大关系。”

  埃勒里用两根火柴才点燃了叼着的烟卷。父亲见状不再多说,“下一个呢?哦,施里沃太太。巴克斯县的人,是个寡妇,前夫被一帮纽约的无赖敲诈致死。现在提起来她还满眼冒火——

  被诈骗走的钱财加上办丧事的费用弄得她一贫如洗——她一心想把那些人告上法庭,既不想找人搭帮过日子,也没想找什么工作。埃米丽收留了她,好言相劝,让她到约克家去做了帮手。”

  “还剩下沃尔特。”

  “剩下的这个沃尔特,沃尔特,”埃勒里慢条斯理地说,“是个不可思议的神秘人物。有遗忘症。哪儿都没有他的指纹档案,原因不明。没有背景资料,而且——您知道——也找不到他的出处。很让人感兴趣。”

  警官耸了耸肩,叹了口气:“给我弄杯喝的怎么样?”

  埃勒里去了厨房,取出杯子和冰块,又走到客厅的酒柜前调酒,心里一直在想:导致他多年来不断地介入层出不穷的种种谜案的原因正是他对谜案的憎恨——他讨厌那种没有答案的事物。

  遗忘症顺理成章地掩盖某种秘密。遗忘症患者往往是试图掩藏些什么的叵测之人。他们把某种事情的细节从自己的记忆中挖出去另藏个地方。沃尔特,正是这样一个没有答案的谜。

  “谢谢,儿子,”警官接过埃勒里递给他的酒杯,目光闪烁地说,“对沃尔特的话题,你刚开了个头儿。”

  “你看,爸,”埃勒里说,“关于沃尔特,萨利文小姐能告诉我们的全部情况就是:他是在一月的一个夜晚被人从街上带到她们收容所的,冻得半死,穿的又脏又烂,可是并没有喝醉酒的迹象。当然,那会儿他比他们大多数人都年轻。萨利文小姐认为他根本不喝酒,对这点她应该清楚。沃尔特饥寒交迫,无家可归。他能读会写,但只说自己叫沃尔特。穿戴也没有什么明显的特征,一看就知道是从垃圾堆上捡来的破烂……”

  “埃米丽觉得他不是一个寻常的流浪汉,”警官朝他点了下头说,“试探性地让他干了一两件比较复杂的工作,发现他非常能干,于是就召集约克家的成员商讨了一下,让他在约克广场做保管维修的工作。他在那儿干了好多年了。这我全知道,儿子。全部情况就是这些。”

  “全部?”埃勒里说,“一定会有某种记录的——军队服役的记录,所得税清单什么的……”

  警官摇着头说:“没有。如果他曾经有过纳税标准线以上的收入,也肯定是用别的姓名登记的。他的头脑不健全,军队不会征他的兵——我是说,自从他得了遗忘症之后——至于从前,哦,军队里也没有指纹档案。他刚进收容所的时候,萨利文小姐顺便也到失踪人员登记处去询问过,但是他们也找不到任何跟他对得上号的记录,也没有任何可能跟他有关系的线索。他整个是一个空白,儿子。有一天我跟你说过,这两起谋杀案策划得极为精巧周密、沃尔特绝不可能有那个脑筋。遗忘症!这可太……太离谱了。”

  “也许是那样,”埃勒里嘀咕着说,“可如果我是你,我就会派人全天候盯着他。不然的话,没准儿约克家还得有人消失。”

  “这不用担心,他跟其他人一样在我们监视之下。但是他还不至于让我睡不着觉。至于约克家再消灭个把人嘛,”警官沉吟片刻,“有时候我倒希望如此!”

  “什么?”埃勒里惊讶地问。

  “假如我们借助某个人的消失而确保谁都不消失,倒也未尝不可。因为……”警官说,“你看,我们的命案无疑是谋杀案,而一件被怀疑为谋杀的命案有时候即便嫌犯在测谎仪监测下供认不讳也不一定能够证实。我们的每个首要嫌疑人都有可能杀了罗伯特……”

  “或者,假如首要嫌疑人是女的,她可能会借助次要嫌疑人去把石头推下去……”

  “是的。于是我们就有X个次要嫌疑人了。

  至于埃米丽的命案一出,首要嫌疑人的分母减小了,而未知数上升了。我们知道麦拉当时正在约克广场她自己的家里,安·卓尔正陪着她。沃尔特进城去买图钉。帕西沃正跟什么没名堂的女人鬼混……”

  “妓女?”埃勒里漫不经心地提示。

  “管她是什么!——反正有人盯他们的稍儿。施里沃太太在麦拉那里打扫房间。几百个未知的次要嫌疑人在地铁站台上——另外还有,谁又能说埃米丽不是因为突然头晕目眩而自己掉到铁轨上去的?”

  “所以您就宁愿再让一个约克家的人丧命。

  我还是弄不清这有什么道理。”

  “凶手作了一次案可以溜掉,可是当他再次作案的时候运气就该跟他作对了。你知道吗!你看,现在他杀了两个人——咱们暂且假设是两个——运气还不错。但是事情已然如此,欲罢不能,他只能接着干下去,继续杀人,而我们可以逮他个正着——我是这么想的。我们要做的只是想个办法引蛇出洞,让他运作,而不必真的再让哪个约克丧命。”

  “听上去像是很有道理。”埃勒里平静地说,“可是要这么干,就得对麦拉和帕西沃进行二十四小时监视,在这种条件下,凶手一旦行动就可以被捉到。我看不出有什么把握能避免我们方面的疏漏或者对方的大意。当然,如何从我方设置好的篱笆下面爬进去的具体技巧我是搞不懂的,爸,即便我想再次钻那个空子。”

  “到那个时候,我们只需坐在外围曝大拇指了。”警官叫了起来,“让这一切统统见鬼去吧,埃勒里!肯定有办法迫使那个暗中的对手登台亮相的。”

  埃勒里举起手中冰冷的酒杯压在他发热的前额上。警官朝他关切地望着。埃勒里站起身来重新朝杯子斟了点酒:“也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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