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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


  “很难说。”艾勒里思索着说,“但是风险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大得可怕。除了伍迪,其实只有两个人有可能认出他来——吉特和格兰特——因为他们对他太熟悉了。然而就是吉特——她很久不在养父身边且常年难得一见,这是她亲口对我说的——也未必认得出;况且即便被她识破,霍恩对女儿的忠诚也完全不必担心。同样,他也可以信赖老友格兰特出于半生的友情也会守口如瓶。事实上我怀疑格兰特在第一桩谋杀发生后不久就对此有所察觉,他也是个诡得成精的人物呢。伍迪被杀那天的下午,他就似乎因为看见了什么人而变颜变色的,活像撞了鬼。我坚信他是看见了米勒的脸,从而意识到米勒就是巴克·霍恩。”

  艾勒里重新点燃一支香烟,缓缓地吞云吐雾:“正是两人之间这种深厚而牢固的友情提供给我们一个机会——让已经逃脱在外的米勒,也就是巴克·霍恩,自动现身。我知道惟有一件事能把他拉回来:他的好友格兰特或女儿吉特因他的罪行而遭遇危机。”他停了一下,接着说,“我知道这是个邪恶的招数,可是我别无良策。我选择了格兰特,理由是不言而喻的:霍恩他们那一代人把忠诚和友情视为最基本的美德,他不会容许自己坐视无辜的老友成为他的替罪羊。那么,制造什么样的圈套才显得有理由把格兰特作为两案的嫌犯公然捕起呢?惟一能促成对他迅速逮捕的因素就是‘有确凿的证据’,而最有力的证据莫过于在他的私人处所搜出凶器。虽然事实上他根本不可能是凶手——起码案发时他正站在不符合射击角度的场地中央;但这并不会影响对他的栽赃,因为显然没有任何人正确分析出射击的方向和角度。我想,一旦抓起格兰特,局面会飞速改变。

  “无论如何我必须找到那把枪。而我真的找到了——你会说,那是运气使然。其实也并不全仗运气。可以告诉你我的思路。米勒为什么会突然潜逃?当然,他的谋杀计划完成了,必须撤出去寻找未来的出路了。可是米勒并非米勒,而是巴克·霍恩。米勒只是一个虚拟的姓名,代表着一个为特殊目的制造的临时身份。我可怜的老爸还一直为查不出米勒的身世背景而百思不得其解!殊不知根本就不存在什么背景。我从霍恩的角度设想过:如果米勒失踪了,警方会通缉谁呢?显然是米勒。所以他接下去要做的是:让米勒永远消失——也就是从此不用这个姓名、埋葬这一身份。而警方则永远要寻找这个永远找不到的人。但是如果再加上一点创意——让警方认为米勒就是枪杀了霍恩和伍迪的凶手,从而致力于永远徒劳无益的搜寻,这样做不仅无害于什么人,对自己也非常有利。米勒的消失再伴之以凶器的出现,就足够令警方信服。所以,我估计到米勒,或说是霍恩,一定会把那把枪放在警方发现米勒失踪后必定最先搜查的地方。哪儿?两个地方——他旅馆里的房间或者体育馆内的化妆室。我先搜查了化妆室,不出所料,枪果然在那儿。

  “找到枪之后,就在当天晚上,我亲自——别用那种眼光盯着我!其实我也不自在——我亲自把那支枪悄悄放在格兰特的房间里去了,当然是确知他不在的时候。剩下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我把警长领了去,结果发现了凶器,结果格兰特被捕,结果媒体就开始大肆宣张这一消息,结果——霍恩就现身了,和我估计的一样,只为了不让朋友蒙冤替罪。他重现在我们面前的时候特意还原成米勒的装扮,为的是让我们领悟他曾经就是米勒。到此结案。”说到这里,艾勒里苦笑了一下,“一个绝美的结局,不是吗?”,迪居那给杯子斟满咖啡,我们默默吸饮着,许久无言。

  “是很美,”后来我说,“的确惊世骇俗。可是不够完整。你还没有破解开霍恩绝妙的藏枪之谜。”

  艾勒里像是被猝然惊醒似的看着我说,“哦,那个呀!”他做了个致歉的手势,“原想放到最后再解释,结果忘了说了。当然,这是个很有意思的情节。但终归只是幼稚的把戏。”

  我不满地哼了一声。

  “哦,真的,JJ,说出来你就明白了,那真的很简单。最简单的谜往往最难破解。我们的老朋友切斯特顿对此所做的心理分析可谓精辟之至!而布朗神父竟然不能在座——真是遗憾……”他笑得前仰后合,“好啦,问题是什么呢?那支涉及两桩命案的手枪一直藏在哪儿?米勒,或者说霍恩,究竟是怎么办到这一点的——警方穷其全力两次大规模清查都不能找出那玩意儿?

  “伍迪的案子即出,我第二次拜访了科比少校的放映间,发现了一个重要的枝节:我第一次看到的那卷关于霍恩出事当晚现场录制的新闻片原来并不是全部的纪录,而只是按固定规格剪接后的成品片,是供剧院放映的‘艺术品’。

  “当科比少校把剪裁掉的纪录片申接起来放给我看的时候,我才得知原来还有许多细节是我们没有看到过的。

  当然以我们有限的精力和能力也不可能毫无遗漏地捕捉到所有细节。但我还是看到了一个蹊跷的场面:案发后现场各处纷乱的场景中有一组镜头拍下了醉醺醺的小个子牛仔布恩把那些跑得大汗淋漓的马匹牵到场地一角的水槽边饮水。但有一匹马特别倔,死活不肯喝水。布恩可能因为酒醉致混,采用了通常忌讳的手段——拼命鞭打那匹马进而强迫它去喝水;这时,突然从牛仔群中跑出一个牛仔,径直闯入了镜头画面,从布恩手里抢过了皮鞭,接着毫不费力地把那匹马抚顺下来。我从布恩口里探出,那个气势汹汹夺走他鞭子又轻而易举安抚了那匹马的牛仔不是别人,正是我们那位朋友——米勒。而那匹马,正是那匹阅历不凡、价值连城、大名鼎鼎的‘英琼’。谁又是‘英琼’?巴克·霍恩的爱马!你意识到其中的涵义了吗?你看,其一,米勒独有其能地迅速使那匹躁动不安的马平静下来,而那匹马又是霍恩的,这就印证了米勒即霍恩的设想;另外,是那匹马与众不同的反应——当所有的马都因剧烈奔跑而饥渴得大喝其水的时候,它却拒绝喝水,这也使我觉得反常。那么,那个牛仔‘米勒’从场子上直冲过来,究竟想阻止布恩做什么?JJ?“

  “不让他再打那匹马。”我说。

  “不对。是想阻止他强迫那匹马喝水。”艾勒里看着我不解的神情笑了,“那把手枪,记得吗,还没有找到。整个体育馆从房顶到地下每一寸都搜遍了,所有场内的人从演员到观众都被搜身搞得几乎要呕吐。就连马身上的套具也全都检查过了,还是一无所获。这不是很奇怪吗?假如说还有什么地方没搜到,那就是那些马本身了。”他停了下来。

  我的脑筋受不了了:“我恐怕,”我终于承认,“真的跟不上你的思路了。”

  他轻松地摆了摆手:“太不可思议了,嗯?我们来看看这点。那把自动手枪到底会藏在哪儿,有可能不在马的身上,而会在马的体内吗?”

  我完全愣住了,朝他大睁着两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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