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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奥托。”

  “——据说他叫哈格迈耶,曾经跟着‘黑杰克潘兴’①去墨西哥征讨潘科·维拉①。后来他在拉雷多开了自己的买卖,不过,赶上大萧条,他的生意垮了——”

  〔①潘兴John J. Pershing,1860—1948,第一次世界大战指挥美国远征军的美国将军。〕

  〔①潘科·维拉Pancho Villa,1878—1923,墨西哥革命领袖、游击队领导人。1916年曾杀死美国人,并袭击美国新墨西哥州的哥伦布城,为此,美国总统威尔逊派潘兴将军率兵前往镇压。〕

  “奥托……”“——他拿退休金作抵押借了点儿钱,想跑到各地去收购老金币。他给我看过他的执照——做金币必须得有执照——”

  “奥托!”

  店主不再说了,一副心虚的表情。

  “奥托,谁也没指控你违法呀。喂,你看看这些。”

  埃勒里拿出皮夹子。一张接一张的警察名片掏了出来,奥托·施米特的两眼随之也越张越大。当看到“华盛顿”的字母缩写时,更大得不能再大了。

  “哎——呀!你肯定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啊。”他身子从桌上探过来,两眼放着光,“这关系到为赢得战争做贡献吧?”

  埃勒里把这句问话改动了一下:“我会为战争做贡献吗?”随即真诚地答道,“是的,我会的。”

  奥托的身子靠了回去,毫无疑问,他生出了敬畏之情。他决断似地说了声“好吧!”又接着嘟嚷一句“那么,好吧”,便站起来朝他的保险箱走过去——跟他一样矮墩墩的一个保险箱,箱门上还留存着没有完全褪尽颜色的美国国旗和模模糊糊的红白蓝黄色的鹰徽。他拿着一本破旧的账簿回到桌旁。

  “你得理解当时我接这儿的时候那种状况,”

  他带着不诚实的保留说道,“我不知道这个老隐士跟以前这儿的主人之间做了多久的买卖,但他们不是现金交易,不是,先生。那隐士时而会驾着大车过来一趟,带着他们的东西——兽皮啦,羊毛啦,亚麻籽油,蜂蜜和蜂蜡啦——就像这样交易,而以前的店主就允许他们赊购。

  “后来赶上了大萧条。后来我来了,但大萧条还没过去呢,没过多长时间我就明白了:我的供货商们,我的批发商们,他们都不想再要那些土特产品了——无论如何,像这样小批量的是不要了。要现金付款,他们说。信用赊购?‘没有信用赊购啦,’我这样对那老隐士说,‘以后再也不要东西啦。必须付现金。’‘要什么?’他问我。那么,我就伸手到兜儿里,我只有那么一块银币,就掏出来给他看了。老人看了看那块银元,然后又看看我,好像我刚给他看的是淫秽照片似的。然后他一句话也没说就走了。

  “他再来的时候是一九三〇年的十二月。这儿,这上写着呢,看见啦?一九三〇年十二月十二日。隐士。卡尔逊城一八七三年的银元一块。

  我那会儿对古币知道得不多,现在也一样,不过我估计那一块银币肯定比一美元要值得多,当时我也是这么跟他说的。原本我正打算去趟洛杉矶呢,我就提出把这块银币带那儿去,看看能卖多少钱。他同意了,尽管我看得出来他当时心里很矛盾。”

  在洛杉矶市中心,奥托带着那块银币去找了各种各样的商人,终于,他以在一九三〇年的当时人家给出的最高价——九十美元——把银币卖了。当山里那老人再来“世界尽头百货店”时,他们说妥了:店主留下十八美元作为辛苦费,七十二美元记入老隐士的贷方,用来抵付他的赊购账。

  一年当中老人来店里一两次,奥托·施米特把每次的交易都在那个账本上做了记录。有时候那老隐士会带一块那种“CC一八七三”的银元来,有时候则不带,这要根据他账上的情况而定。每次到手一块银币,奥托就稳妥地收起来,等他下一次去洛杉矶的时候,他就在那儿转悠一遭儿,价问多家,选一个最高的卖出银币,给自己留下百分之二十的佣金(让埃勒里惊讶的是,这个数儿正在文学作品经纪人和艺术品商人的佣金额度之间),余下的便记到那位隐士的账上作抵付。

  “十三年半了,一直像这样,”小个子店主说,“那老头儿好像有用不完的那种银币——我估摸着,他肯定是个老探矿的,因为太阳晒得太多了,那模样儿有点儿怪,那个年轻的,大概是他的孙子吧。”

  “从头一次以来,他给了你多少块那种‘CC’银元了?”

  “算上上个星期天?哦,我得算算……”奥托算着,用沾湿的手指很快地翻着账簿,把账页都弄皱了。埃勒里烦躁不安地等着。终于,那店主报出来了:“一共十九块。”

  埃勒里马上想到,这个数儿有点儿不对劲。

  这让他很伤脑筋,可又没办法塌实下来。他急切地问施米特老人每次来都买些什么东西。

  “哦,岩盐,煤油,钉子之类的。从来不要糖果或葡萄,或什么不实在的小玩意儿。还有种子?那我记不起来了。不过拿了好多的纸。一定是有很多要写的东西。还有,喔,对啦!有一回他还买了一件家具呢。”

  “家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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