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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这就是为什么你要把他打入水中!?”

  “作为最后的一个印证。”埃勒里点点头,“他差点儿淹死,如果我不把他拽上来他非俺死不可。这也是埃布尔杀人动机后面的东西,爸,大王不会游泳。

  “可是……那座水球奖杯上明明刻着凯思·本迪戈的名字!不会游泳怎么能打水球呢?他肯定会游泳!”

  “‘凯思·本迪戈’几个字是重刻上去的。卡拉甚至还解释了一下‘凯思’是从该隐’来的,因为他以原名赢得奖杯,后来改名凯恩后重刻。她特别告诉咱们这是他告诉她的……爸,我们上岛后已经两次看到他不会游泳的证据。所以说他对妻子讲的重刻奖杯的理由是谎话。情况不可能是那样。得此奖的另有人在,他不是把上面的‘该隐’改刻成‘凯思’,而是把另一个名字改过来的!

  “这个戴假发、用假牙、打着假门面的人还撤丁一个谎,40年了。如果他现在不会游泳,那他1911年也不会。他没听说过那句俗语么,没有人会忘了怎么游泳。

  “那也就是说,跳进山涧救起7岁的埃布尔、使之免于小小年纪命丧黄泉的不是大王。那么会是谁呢?事件的当事人只有这三兄弟,而埃布尔是被救去。所以救起埃布尔的只可能是朱达。我们知道朱达会游泳,大王偶然落水那天我们在室内泳他看到他游了,不是吗?”

  “朱达救了埃布尔的命,”警官轻轻说道,“而大王窃取了美名。”

  埃勒里一边点烟一边点头。他吐出一口烟把火柴梗扔出窗外:“这里有一种解释。在人们的印象里,凯恩即便只是个14岁的孩子,但他有主见,很有股鲁劲儿。而朱达则相反,敏感、胆小,体力也差,倒是适合做个守口如瓶的保密者,凯恩盗用朱达的荣誉。为此得了奖章——甚至还发表了简短的谢词,能想起来吧,谦虚地说他是愧领此奖,别人谁都会那样做!而凯恩——作为大王——也是扮演获得了奖励、站在前台说大话这样的角色。总之,一个发生在1911年的赖茨维尔的孤立事件把本迪戈三兄弟都注解了一下。

  “做大王,从内心深处讲,他是心虚的。他从前和现在肯定有恐水心理——一个无所不为、哪个项目都精的男孩子,唯独在一项最最普通的游泳项目面前止步,我是说连学都不去学,那肯定是另有原因的……他自己心知肚明。他知道他不是英雄,他的内心里还是有人的羞耻感。但当他以会游泳的救人英雄推出自己时——大概正是因为怕水才促使他这样做的——他已把自己未来的宏伟蓝图与此联系起来规划了。他不得以假当真,对己对人,为的是突显自己极强烈的进取个性。他的进取最终变成今天的庞大帝国和无边的权力,当然这一切都是在埃布尔的全力支持之下完成的。

  “而埃布尔,”警官小声说,“还一直对他感恩戴德。”

  “正是。埃布尔被拉上岸后失去了知觉;他没看到是谁救了他,他还是个小孩子,他当然过后相信他的大哥哥英雄给他讲的故事,所以埃布尔在过去40年里都相信他欠大王一条命。因而他把生命就给了他的宏伟事业。

  “而朱达呢,”埃勒里往下说,“出于这样那样的原因一直没有开口——那时候他已12岁,犹大这个名字是个沉重的十字架,不但同学不友善,连父亲都给他施咒。他不能反抗他那个大块头的哥哥。他不敢讲出实情。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本该属于他的荣誉被夺走。他只有一个地方可去,那就是更深地躲进自己的壳里。使问题更加复杂化的是——笔记中也提到了——朱达一直有点儿受虐狂的倾向。内心深处喜欢他作出牺牲这种角色……

  “他只有把酒作为他安全的醉乡。每一瓶酒见底都是旧梦新梦的交接。他的理由与大多数醉鬼没有什么两样。这是他忍受痛苦的方式。”

  “我想知道埃布尔是怎么发现的……”

  “这个发现的意义可非同寻常。表面上看,埃布尔这么多年工作、生活在大王身边都不知道他哥哥不会游泳这一简单的事实,令人难以置信。而实际上这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奇怪。埃布尔在这方面完完全全像个瞎子。从7岁开始他就知道——外界向他的脑子里灌注一种强烈的信息——大王会游泳。而大王也做些掩饰真相的文章。记得卡拉跟咱们说的话吗?除了跟马克斯一号摔跤斗拳,大王很少运动。据信这是工作生活过于忙碌的缘故,而埃布尔本人基本上是那种不参加体育运动类型的人。”

  “后来埃布尔发现……”

  “或者是朱达在醉到相当程度时告诉他的,”埃勒里点点头,“这时埃布尔要做的就是作一次测验,像我今天做的那样……此时的埃布尔心情最复杂。一下子全变了。对哥哥崇敬了40年,把生命奉献给了他,可突然发现崇敬的是个假象——更糟,是个骗子……这恐怕是一种很不好受的经验。如果埃布尔对大王的盲目崇拜使他看不到大王的缺点的话,知情之后的他,眼睛立刻会被擦亮。

  “于是埃布尔做出新的一套计划。大王对此一无所知。”

  埃勒里沉默下来,有好一会儿他们都没说话,只是看着海湾里发生的一切。汽艇还在不停地奔忙,各种船上都装上货或载上人,卡车仍泪流不息地往港口的码头驶来,船一艘艘驶出海湾,飞机也是空下着落下,载满飞起……

  “他这是打算干什么呀?”埃勒里终于说话了,“爸,这看上去像是全岛大疏散。”

  “不知他在什么地方……”

  “谁?”

  “陛下。你估计他是一个人吗?”

  “为什么?”

  “如果是,”警官说,“那他就不太安全了。”

  “他是安全的,”埃勒里沮丧地说,“你也看到马克斯一号去追他了。他不会让大王走出他的视线的,因为马上天就黑了。他们不得不先杀掉马克斯一号。”

  “是吗?”警官说。

  埃勒里用询间的目光看了看父亲。然后他迅速发动汽车,驶离悬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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