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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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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两人喝了咖啡,雷恩婉谢了德威特的雪茄,这时德威特情绪已完全平稳下来,雷恩这才说,“德威特先生,我发现你并非那种有先天忧郁症的人,”德威特冷不防一惊,但只吐了口烟并未回答。“从你的面相以及你近日里哀伤如一则悲惨故事的举动来判断,这实在不算什么了不起的精神病理学发现——我认为,精神上的萎顿,可能是长期累积下来的吧,让你原有的性格产生了异化。” 德威特喃喃地说:“从某种意义来说,我生活得非常艰难。” “这么说我是对的,”雷恩的声音越发有说服力起来,他一双修长的手放在桌上,动也不动,德威特眼睛一直看着这双手,好像聚焦在某个点上。“德威特先生,刚才我用了一小时的时间和你谈话,我的目的是善意的,我认为我必须更了解你一些,而且我也认为,也许这么说自大了些,我应该有能力帮助你。事实上,我更认为,你现在的状况需要一些较特殊的帮助。” “真是太谢谢您了,”德威特的声音惨惨的,低垂的眼帘始终没抬起来过,“我非常清楚自己的处境极其危险,不管是布鲁诺检察官或萨姆巡官,绝对不是恫吓我而已。我整天被监视,甚至我的信件都遭到检查。包括您,雷恩先生本人,也问过我的仆人——”“只问过你的管家一人而已,德威特先生,完全是为了要帮助你。” “——萨姆巡官也这么说过,所以说,您也看得出来——我清楚自己的处境,当然,从另一方面来说,我感觉得出您和警方多少有些不同——您比较有人情味是吧!”德威特耸耸肩,“您也许觉得有点意外,但真的从星期二晚上以来,我脑子里一直想着您,您好几次冲破我的防线——”雷恩的脸色严肃起来,“现在,你是否在意我问你一两个问题?我探案的立场和警方不同,纯粹是个人行为,而我追寻的唯一目标是弄清事实真相,在探寻进一步的真相前,我必须先知道某些事情——”德威特猛然抬头,“进一步的真相?雷恩先生,您是说您已掌握了一些真相了?” “是的,德威特先生,两个根本性的事实,”雷恩伸手招呼,一名服务生快步跑上来。 雷恩又要了一杯咖啡。德威特的雪茄熄了,在他手指间垂着,但德威特太凝神注视雷恩了,完全没留意到。雷恩轻笑着又说:“我必须指出一位美女的言论是不恰当的,是错误的,那是个不正确的预言。德威特先生,你知道吗?叶薇妮夫人曾把莎士比亚比喻为一杯不朽的咖啡,预言莎士比亚的诗篇朝生暮死,很快为世人所遗忘。”雷恩的语气仍一样轻柔,“我知道是谁杀了隆斯崔和伍德,如果你称其为真相的话。” 德威特像被雷恩搧了记耳光般,脸上血色全失,指间的雪茄也应声断成两截,在雷恩情绪平稳的目光中,德威特猛眨着眼,努力想将这晴天霹雳咽下去,他努力镇静地说:“你知道谁杀了隆斯崔和伍德!”马上他压着声音,“但是,我的天,雷恩先生,您知道凶手了,不采取一些应有的行动吗?” 雷恩客气地说:“德威特先生,我是正在采取一些应有的行动,”德威特如泥塑木雕般僵直着。“不幸的是,我们面对的是只从白纸黑字的法律正义,只承认具体可触摸的所谓罪证确凿,你愿意助我一臂之力吗?” 很长一段时间,德威特没答话,这一刻,他的脸整个扭曲起来,眼睛搜寻着眼前这位不寻常的破案人,彷佛想从他那戴着面具般毫无表情的脸上,努力找出来这个人究竟知道多少,或更准确地说,这个人究竟知道什么。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声音仍如绷紧的琴弦,“只要我能力所及,只要我能力——”“你说真的吗?德威特先生。” 整个情况发展至此,活像一出温情的通俗剧,而且某种意义来说,也颇为廉价。雷恩莫名地不快起来,彷佛有只小虫在这老演员的身体深处某个角落不安地蠕动着。 德威特保持沉默,仍认真看着雷恩的眼睛,彷佛凶手的姓名就写在那儿,最后,他划亮一根火柴,颤抖的手指把火凑到雪茄熄火的一端,“我能说的我都会告诉您,但,雷恩先生——我怎么说好呢?……我好像两只手……呃,被绑死……有件事您千万不要逼我说……就是有关我星期二晚上和我有约的那个人的身份。” 雷恩并无不快地摇摇头,“你把自己逼到个加倍困难的处境上去,德威特先生,如果你一定要在这命案最关键的一处保持沉默的话,算了,这个问题我们先搁一旁……”雷恩顿了顿,“截至到目前,德威特先生,我已知道你和隆斯崔两人曾在南美洲某地探矿,且成功发了大财,然后,你们回美国连手开办了需要大笔资金的证券公司。我也知道,你们在南美洲是挖到了大矿藏,我相信这些都发生在战前,是吧?” “是的。” “你们的矿山在南美洲的哪一国?” “乌拉圭。” “乌拉圭,原来如此,”雷恩半闭着眼,“这么说,马昆乔先生也就是乌拉圭人啰?” 德威特下巴应声掉了下来,眼神满是不解之色,“您怎么知道马昆乔?”他问,“乔肯斯,一定是他,这可恶的老浑蛋,我早该交代他——”雷恩锐利地插入,“德威特先生,我不得不说,你看待这事的态度完全错了。乔肯斯是个可敬的人,是个忠心耿耿的仆人,他只肯告诉我一个人,那是因为我所问的有助于你,只有在这种情况下他才肯说出口,我倒以为你该学学他——除非你怀疑我的意图。” “不不,我很抱歉,没错,马昆乔是乌拉圭人,”德威特苦恼不堪的样子,左顾右盼,眼神又狂乱起来,“但雷恩先生,请别再逼我谈马昆乔。” “德威特先生,我非逼你不可,”雷恩的目光赤裸裸地直刺德威特,“马昆乔是什么人?什么职业?他住你家时那些奇奇怪怪的举动你怎么解释?你一定得回答我这些问题。” 德威特手中的汤匙无意识地在桌布上划着,闷闷地回答,“如果您一定要问——其实也没什么了不得的地方,纯粹是我一个客户而已,雷恩先生,马昆乔他——他代表南美某家公开上市公司——想委托我们公司代为操作一笔资金——你晓得,他们是一家合法的公司,我……”“德威特先生,你和隆斯崔决定接不接受委托?”雷恩面无表情地又问。 “呃……我们……我们还在考虑。”德威特的汤匙反复划着,速度愈来愈快,桌布上出现各种几何图形,包括角、曲线、菱形。 “你们只答应考虑,”雷恩嘲讽地复述一次,“那为什么他还留这么长一段时间?” “呃,那当然……我其实并不是太清楚,可能他另外接触一些金融机构什么的吧……”“你能给我他的住址吗?”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他的联络方式,他四处跑来跑去,每个地方只待一下……”雷恩冷不防笑起来,“德威特先生,你真不会说谎,我们心知肚明,我们再谈下去也不会有任何结果,在你的胡言乱语把你自己、也把我弄得更混乱不堪之前,我想我们还是就此打住吧。再见了,德威特先生,我也得衷心地告诉你,有关人性的判断解析,一向是我个人较引以为傲的一样才能。然而你今天的态度。对我却是当头狠狠一棒。”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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