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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


  “这跟你有什么相干?”

  “我问你的是——你一个人吗?”

  “这不干你的屁事。”

  布鲁诺看热闹地倚墙而立,萨姆露一排白牙,大步走向卧室门。女演员尖叫一声,冲上去拦住门,她气得要命,闪亮的西班牙眼睛眨着。“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她尖声说,“你有搜查证吗?你不能——”萨姆一只大手搭在她肩上,用力推开她——门这时候开了,普拉克赫然出现,乍见灯光,双眼猛眨着。

  “好吧好吧,”普拉克的破锣嗓子说,“没必要这么吵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披一件紧身的丝睡衣,白天那种小心翼翼怕树叶敲破头的模样消失了,稀松的头发冲冠竖起彷佛上了油,尖尖的一根根胡须无力垂着,而他的金鱼眼四周则是乌黑一圈,一副消耗过度的样子。

  巧丽·布朗气得一甩头,从桌上的烟屁堆里拣了一根长点的,划亮火柴,夸张地喷出一大口烟。跟着,她坐了下来,不再乔装淑女地摇荡着双肢;这才搞清楚情况的普拉克则孤零零地站立原地,似乎充分意识到自己悲惨无助的肉体存在,有点不堪负荷地把重心从这只脚换到另一只脚,如此反复着。

  萨姆冷冷地用眼睛盯住他,也是从这只脚盯到那只脚,现场没人再张口讲话。

  好一会儿,萨姆总算打破沉默,“现在,你们这对双宿双飞的甜蜜鸳鸯,可否赐告一下,你们这个晚上到过哪儿?”

  巧丽嗤之以鼻,“你们查问个什么劲儿?可否你们也赐告一下,为什么忽然对我们的行踪这么感兴趣?”

  萨姆一张难看又涨红的脸直凑到巧丽脸前,“你仔细听好,小姐,”他的语气如冰,“哪天你我两个会有机会单独相处的,热呼热呼地相处,晓得吗?——你不再有机会到公园大道演戏那会儿,老子我会对你善加款待,保证把你美丽身体里的每一块骨头都给拆了。回答问题,直接的,省掉那些人五人六的亲密问候听清楚了没!”

  萨姆玛瑙般的发亮利眼,直直对射入她眼底,她倒哧哧笑起来,“好吧——今晚戏结束后,普拉克来找我,我们就……我们就直接来这里啦。”

  “少跟我扯马虎眼,”萨姆说。一旁的布鲁诺看得清楚,普拉克正越过萨姆的肩膀丢眼色给巧丽。“你们两点半左右进的门,说,之前去了哪里?”

  “好吧,你这么凶想吃人是不是?当然我们是回饭店这儿来了,但我可没说我们是直接从戏院回饭店的,我想说的是——我实在不想跟你讲这些,我们先到四十五街一家地下酒吧去,然后才回这里。”

  “那你是说,你今晚绝没可能搭乘威荷肯渡轮了,是不是这样?十二点前那时候。”

  普拉克一旁哼哼唧唧起来。“你也有份,”萨姆猛一翻脸,“你也在那里,渡轮靠新泽西岸时,有人看到你们,你们两个人。”

  巧丽和普拉克绝望地对着一眼,女人较镇定,她缓缓地说,“好吧,那又怎样?法律规定不行是吗?”

  “一大堆的不行,”萨姆追问,“你们搭渡轮去哪里?”

  “哦,没去哪里,吹吹风,看风景,游游泳。”

  萨姆冷哼一声。“老天爷,”他说,“你们这对宝贝是白痴怎么的?你们指望我相信这个?”他一跺脚,“他妈的跟你们客气绕圈子说话,实在让我厌烦加恶心,圣洁的撒拉女士,圣洁的亚伯拉罕老婆,你们搭了渡轮,从新泽西岸下船,因为,你们两个宝贝在跟踪德威特那群人,对吧!”

  普拉克怯懦地说:“巧丽,我们跟他们坦白好了,没别的路可走了。”

  她轻蔑地瞅普拉克一眼,“你这没种的娘娘腔窝囊废,人家还没碰你一下就吓得屁滚尿流什么都招了,我们又没做什么犯法的事是吧?他们又不能拿我们怎样不是吗?那你在那里嚷嚷什么?”

  “可是巧丽……”普拉克摊着双手,被贬损得不知语从何起。

  萨姆乐得让这一男一女狗咬狗,他已经注意搁桌上那个珍珠手提袋很久了,趁这空当,他一把拿过来,放手上掂了一下重量——内讧忽然奇迹般中止了,巧丽看见沉重的手提袋在萨姆手中上上下下、下下上上——“还给我。”她气急败坏地叫起来。

  “重得很,不是吗?”萨姆咧嘴一笑,“将近一吨,我实在很好奇……”萨姆的粗指头迅速打开手提袋,伸了进去,巧丽见状,发出野兽般的叫声,普拉克则瞬间面如死灰,下意识地要冲上来,眼捷手快的布鲁诺抢先一步从墙边奔来,站到萨姆身旁。

  萨姆掏出来的赫然是一把珍珠柄的小口径左轮,萨姆熟练地打开手枪,检查装弹的转轮部分,里面有三颗子弹;萨姆用手帕包了支铅笔通进枪管,发现手帕并未沾上任何东西;萨姆又把左轮凑到鼻子下闻了闻,摇了摇头,把左轮扔到桌子上去。

  “我有执照。”女演员说,舔了舔嘴唇。

  “拿来看看。”

  她走到餐具桌前,拉开了抽屉,很快又回到桌边来,萨姆检查了一下执照,送还给她,她没再说什么坐了下来。

  “现在,该你啦,”萨姆转向普拉克,“咱们打开天窗,你跟在德威特一群人后面,到底想干什么?”

  巧丽抽了一口长气。“什么意思?”普拉克则吓得目瞪口呆。

  “今天晚上,在西岸线列车上,约翰·德威特挨了冷枪,已经死了,”布鲁诺回答——自打进门来,这是他首度开口说话,“谋杀。”

  四片嘴唇机械地重复着布鲁诺说的最后两字,跟着两人又困惑又恐怖地对看着。

  “谁干的?”女人低声问。

  “你们两位不知道吗?”

  巧丽丰满的嘴唇这会儿真颤动起来了,普拉克忽然一记箭步上前,把萨姆和布鲁诺吓了一跳——他在萨姆还没回过神之前,已先一步冲到桌旁,抓起那支小左轮。一旁的布鲁诺高声喝止,萨姆手伸向枪套,而女演员则尖叫起来。但普拉克并未进一步演出惊天动地的高潮情节,他手握枪管倒拿着武器,于是,萨姆的右手也停在枪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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