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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林格鲁斯想笑,却只是痛苦地咧了一下嘴,额头上渗出汗珠。他的一只手开始不断地揉着胸部腹部。男爵的态度骤然一变,由于兴奋,圆脸涨得通红,眼睛象宝石一样闪闪发光。

  “哈哈,终于发作了!怎么样,这下嗓子不干了吧!非常遗憾,你喝下的不光是酒,还包括海奥辛在内,它可以把包括你——大侦探约翰·林格鲁斯在内的十几个人同时杀死!”

  林格鲁斯强撑着睁开眼睛,试着想站起来,才站到一半又突然摔倒了。

  “别白费力气了,趁你还有一口气,还是好好听我告诉你,也好让你死个明白。”说着,男爵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林格鲁斯仿佛睡着一般,脑袋耷拉着。迷糊之中还在努力试图恢复意识。他把手伸向一边的上衣,还没有够着,被男爵一脚踢开。

  “再过五分钟,你就会丧失意志,进入昏睡状态;半个小时以后,就完全告别这个世界了。

  苏格兰场(英国警察局)的骄傲将被人从这个悬崖上扔下去,可悲啊!尸体什么时候才能被人发现呢?昨天晚上,你信中的爱妻,肯定痛哭流涕。

  喔,可怜的夫人!”

  林格鲁斯被激怒了,眼睛里充满愤怒,他张了张嘴,仅仅发出一串模糊不清的咕收声。脚跟发软,两腿不住地颤抖,尽管如此,他终于竭尽全力站了起来。好一会儿,林格鲁斯就那么站着,终于,人重重地摔倒在地。

  “好好看看!”杀人犯在大声喊叫。

  “睁开眼睛再好好看一看自己的照片!喂,你这个混蛋,在我为买那件象牙雕刻去给康贝尔夫人拿支票的时候,就预料到你没安好心。我迅速跑回书屋,隔窗户拍下了你的照片,送到伦敦,请私人侦探调查,结果很快就搞清了,你的名气还真不小,以后的事,我想不说你也会……”男爵止住了说到一半的话,自己的对手即便听得见声音,也已经不会分析了。此时,林格鲁斯已趴倒在地,两手摊开插进草丝里。重重的鼻息声中,双腿不时地抽搐。男爵走近已经丧失意识的敌手,这种场面,哥哥死的时候已经经历过一次了。他在被自己制服的对手侧腹上踹了一脚,然后,拿起望远镜朝平台的一侧走去。男爵连着吸了两支烟,骄阳似火,平台被照得闪闪发亮。他知道此刻在这里,只有自己一个人欣赏着这一切,于是满足地舒了口气。

  可是,当他转过身来,趴倒在地上的人不见了,草地上留下杂乱的痕迹。

  他不可能再站起来!男爵慌了,四下里寻找了一遍,看样子林格鲁斯是用两只手和两个膝盖向前爬着走的。刚才他们坐过的地方身后是一个斜坡,难道从那里跌下去,摔下了悬崖?很有可能,斜坡很陡,被石灰石覆盖着,稀疏地长着几棵低矮的松树,野草被染成灰色,再往下是凹向里侧的断崖,下面是千米之深的绝壁。绝望下是松林茂密的山涧,从山上眺望,如同一块黑色的苔藓。

  林格鲁斯到底怎么样了?通往悬崖的斜坡上留着鸥爬过的痕迹,那条歪歪斜斜的线,在断层边突然断了。男爵用望远镜确认着那条痕迹的走向,断崖的边缘处林格鲁斯戴过的巴拿马帽被草丛挂住,男爵小心翼翼地走下斜坡。草地很滑,石头被太阳烤得发烫。林格鲁斯是有意想从这里下去呢?还是失脚滚下山洞的?这些不得而知,但是,毫无疑问,他已经摔下了悬崖。

  男爵回到平台,用望远镜重新把斜坡的各个角落全部检查了一遍。一棵低矮的松树下有什么东西在晃动,是一只秃鹫!它抖动几下翅膀,而后窜上天空。

  男爵捡起林格鲁斯脱下的茄克衫,口袋里装着旅馆的钥匙和钱包。引起男爵兴趣的是一本通讯簿上面记着一行字:“布里德博特附近旧庄园旅馆J·布兰特先生”。男爵把东西放回口袋,衣服照原样放好。他开始仔细收拾吃剩的东西。

  他把面包渣撒在附近,剩下的酒倒在草地上,然后拎起装着空酒瓶的篮子下了山,途中,男爵把酒瓶和酒杯塞进了岩缝……

  不用再担心什么了,喝了有十二分毒性的葡萄酒,不管林格鲁斯已经摔下悬崖,或是正在哪个角落里藏着,他都必死无疑。男爵急切地赶到山下,总算没有耽误开船时间。在鲁卡诺吃了晚饭,开往米兰的夜行列车裁着大功告成的男爵驶进黑暗的夜幕中。

  毒酒

  科西达安医生翻来覆去不能入睡。一想到米尔德莱丹,他便克制不住自己的冲动。难道必须听从林格鲁斯临走时的忠告?对此,他产生了怀疑。对他来说,米尔德莱丹的处境实在令人担心。只要他一停下工作,头脑中便出现青年特雷芒的影子,这使他焦躁不安。

  林格鲁斯从鲁卡诺发来了一封信,信中告诉科西达安医生,布尔库男爵已经露面,让他在自己返回梅那尼奥之前不要贸然行事。科西达安医生度日如年。既然巴戈因到了鲁卡诺,那么趁现在去一趟佛罗伦萨能见到自己日夜思念的姑娘。

  他几乎准备动身了,偏偏眼下有一位重病患者;而且,万一不按林格鲁斯的嘱咐去做,出了差错自己将追悔莫及,想来想去决定忍一忍。给她写一封信去总可以吧?科西达安眼前一亮。男爵不在家,信一定能到她手里。医生用了大约两个小时的时间写完了这封信。但是,假如她收到信后,由于太出乎意料,失去理智,被男爵察觉,产生不利的后果呢……

  总之,还是按林格鲁斯说的去做,再忍耐几天,除此之外没有更好的办法,医生疲倦地闭上双眼,终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仅仅过了几分钟,一阵轻轻的门铃把医生从床上惊醒。

  还是在走之前,林格鲁斯伯他和科西达安医生两个人经常的会面引起别人注意,所以总是在夜间来访,并且约好三声短促的门铃为暗号,现在的门铃正是!科西达安医生穿着睡衣奔向房门,打开一看,一个瘦长的男人精疲力尽地倚在门边。

  “有什么吃的东西?快,快拿来!”来客气喘吁吁地说道,是林格鲁斯!极度的劳累使他完全象变了一个人,一抹坚毅的目光似乎是支撑着肉体的全部力量。他进了屋,重重地坐在椅子上再也起不来了。

  医生很快端来了食物、饮料和热水。他坐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一言不发的林格鲁斯,将面前的烧鸡、火腿、面包、威士忌一扫而光。

  “总算缓过来了!”林格鲁斯用热水洗过的脸终于有了一点红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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