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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总之,改革是件好事,然而党并未遭禁,而特工部门则用原班人马开始组建。改革派这么做是可以理解的,因为差不多每个积极向上的俄罗斯人都在党组织里呆过,都怀有真诚的善良愿望,想一蹴而就没有成功。区区七十年,这个期限对俄罗斯够用么?鞑靼人折腾了三百年也没有成功。至于特工部门,则一向蒙着一层模糊的阴影。世界上有哪个国家给自己的特工机关改过这么多名字?只有去档案馆才能查清,可是谁让你进档案馆?凭记忆说不准,会有差错,但总能说个大概;全俄肃反委员会(契卡),内务人民委员部,内务部,国家安全委员会(克格勃),联邦安全委员会,联邦调查委员会……而今谁也不知道谁叫什么名字,回忆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呢?有多少聪明正派的人在挂着这些招牌的机关工作过,无法数清,至少是因为其中有半数已经不见了。

  在对人员例行重新安排时,维尔丁上尉的个人档案摆到了一位位高权重的将军桌上,在最后一次捕杀行动中由于子弹不够,这位将军幸免于难。将军头脑聪明,经验丰富,为人绝对正派,因此一次都没有在电视里露面。他只有一个缺点:不跟魔鬼打交道,也不会探察人的心灵。将军仔细阅读了维尔丁的档案,把一位地位稍低的将军请来,很有礼貌地问他:这样的人您那里多吗?说着把维尔丁的个人档案夹往前推了一推。下属不知如何回答,便开始支支吾吾。首长冷冷地打断他:“我发现您一开口就是‘也许’呀,‘进展’呀,近来老爱说‘你明白吗’。英语、法语和西班牙语您不懂,您的祖父和父亲也没在侦查部门工作过,您还有一些别的优点。将军先生,我请您给这个人找个合适的职位,提升他的军衔。我会核查执行情况。一个月以后请维尔丁先生上我这儿来谈一谈。”

  一个月以后这位贤明的将军像颗棋子一样从棋盘上撤了下来,换上了一颗易于使唤的棋子,但是维尔丁已经强有力地发射升空,进入轨道,由于他确实聪明,很快就开始受到重视。

  在俄罗斯,头脑聪明而又有敬业精神的人高度集中的地方当数金融投机业。那里靠贿赂是进不去的,靠走后门就算钻进去了也呆不了几天。花钱呆在那里卖傻,这种取乐方式代价太高,倒不如少花点钱及早脱身。

  希什科夫·尤里·列昂尼多维奇是俄罗斯最大的富翁之一。他不参与政事,总是处在二线,然而在我们这里,赚大钱而又完全不接触政界是不可能的。他不喜欢那些部长和政府官员。希什科夫认为虚荣心跟毒品十分相近,开始时觉得好玩,慢慢就会变成它的奴隶。对毒品和酒应当保持距离,一些强有力的大人物以天神自居,自以为无所不能,结果被毒品和酒送了命,这样的人太多了。人们喜欢谈论中庸之道,但那不过是说说而已。政客总是依附于人的,而部长也是政客;糟糕的是他们有时依附于一些微不足道的人物。做大买卖的人没有外交手腕和计谋生意是无法持久的,但生意场上的关系是相互的,伙伴也大致上对等。那里也可能有欺骗和叛卖,但既定规则跟任何游戏中一样不可动摇,谁犯了规就会干脆被人赶走。而且是群起而攻之,既包括对手,也包括合作伙伴。如果说马在象棋中有规定的走法,那么它就不能用别的步法移动。

  跟任何巨头、尤其是俄罗斯的巨头一样,希什科夫十分需要一些权力机构中的关系。但那不是将军,而是握有实权、能够随时相机行事的人。近年来权力部门不断重新配置人员。希什科夫失去了两个有用的人,正在找人顶替。亿万富翁要找个可靠的帮手,正所谓皇帝的女儿不愁嫁,渴望入选者多的是,只有一点不清楚——追求者想要得到什么,危难时刻表现又会如何。一帆风顺的日子里这种人基本上不需要。老是把他挂在身边并加以控制,这种做法无异于发疯。

  于是希什科夫找自己的一位中学同学商量,此人就是曾对维尔丁予以青睐、现已退休的那位克格勃将军。中学毕业后金融家跟将军很少见面。将军有个毛病:讲起真话来不顾场合,而且完全不合时宜。甚至在一个大多数人压根儿不会讲真话的机构里供职多年,也未能使这位同窗朋友有多大改变。不论什么功绩都未能挽救他的命运,当权者已经忍无可忍,将军体面地被人打发退休了。希什科夫在困难时刻想起的正是这个人,他断定跟他见面几乎不会有什么结果,但将军也决不会欺骗他。

  两位同窗在将军的别墅里见了面,那是一间简陋的两层楼木屋,这种屋子做个体生意的二十岁小青年是不会去住的。可是一个人生下来眼睛要是深棕色的话,到老也不会变成浅蓝色。将军诚心诚意、态度安详地迎接这位大亨,对司机摆在桌上的丰盛的食品和美酒也同样态度淡漠。

  “尤里,你干脆连桌子一起搬来得了,”将军一边说一边切下一片鲟鱼肉。“咱们先吃饱喝足,然后你再开始跟我唠叨,讲一讲你来干什么。要是你鼓足勇气,决心一口气把真话讲出来,那么喝完第一杯你就可以和盘托出。”

  可是喝完第一杯以后大亨什么都没有讲出来,一开口尽是些宫廷倾轧的故事。将军边听边点头,同时大口大口吃东西,随后说道:“尤里,你可得注意,我很久没有出席酒宴了,说不定你还没讲到正题我就睡着了。”

  “你是个老木头疙瘩,这就是我要对你说的,一辈子什么都没学会!”希什科夫火了。

  “你撒谎,亲爱的,”将军用面包片夹了些黑鱼子酱,爱不释手似的端详着,“我要是一辈子啥都没有学会,你就不会坐在这儿,不会用鱼子酱款待我。你从裤子右边口袋里掏出手帕来,把汗擦掉,别担心,我不会碰你,甚至不会把你赶走。你是个机灵人,要是不想把那番话讲出来,那你自己会走的。这些好吃的东西我可不退给你!”将军呵呵大笑起来。

  希什科夫十分气恼。生活中一切都乱了套,俄罗斯简直就是无法无天。他是个实实在在的金融家,在欧洲好几家银行里拥有数额巨大的账户,可以畅通无阻地会见总理,此刻却呆在将军那歪歪斜斜的木屋里,坐在瘸了腿的椅子上,默不作声地听略带醉意的将军唠叨;这老家伙昨天在这个国家还掌握着实际上是无限的权力,而今却成了一个随遇而安、自得其乐的乐天派。

  “你乐什么,你什么都不想要吗?”希什科夫问道。

  “我只要孙子这一辈健康幸福,别的我什么都有。”将军又给自己斟了一杯。“你来干吗,把话都倒出来,要不我睡觉去了。”

  “我需要在你们办事处找个人,脑子要聪明,虚荣心不能太强,懂几门外语,为人要靠得住,”希什科夫一口气倒了出来,他说得那样急促,仿佛一个猛子钻入冰窟窿一样。

  将军把伏特加挪开,一下子记起了维尔丁,略一思索,担心这个生意人把一个有才华的小伙子带坏了,当即闭口不言。他是个见多识广的将军,假如他看错了维尔丁,那么这个反间谍人员要么已经蜕化变质,要么迟早会陷进泥坑。

  “你要他去你那儿当顾问还是安排别的职务?”

  “不,他还留在原单位工作,我需要多长两只手,”希什科夫答道。

  “简单说吧,你需要一个消息灵通而又忠实可靠的间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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